他現在沒有理智,放在外面會發生什麼也不敢保證。
陳復止想了想,還是開了門。
何嘉名本來就站得人斜身歪,門一開,他就向門裡面栽。
陳復止冷著臉扶住往下倒的何嘉名,將他往屋裡面拖。
「復哥,復哥。」何嘉名無意識呢喃,腦袋靠在陳復止肩頭,用力嗅著熟悉的洗髮水香味,他迷瞪地看著眼前一片白皙,下意識用唇去印那片肌膚。
陳復止身體一僵,一隻手圈過何嘉名腰肢,吃力將他往一樓書房拖。
這幢小洋房兩間朝南房間在二樓,何嘉名醉成一攤爛泥,他搬不動何嘉名上二樓。
這房子因為要賣的緣故,客房被褥早收了,只有小書房支著一張單人摺疊沙發床,陳復止把人扔在沙發床上,檢查窗戶鎖上了,便起身離開。
「復哥,我好想你。」察覺到身邊的人要走,何嘉名著急叫了一聲,他跌跌撞撞站起來,手臂圈住心心念念的人,像個尚且懵懂的幼童,用頭不停蹭著陳復止胸口。
陳復止重重嘆了口氣,撕開何嘉名。
他撫養何嘉名的時候,他已經是半大的小子,那時的何嘉名褪去了幼時動不動就哭的嬌氣樣子,已有了青春期男孩到成年人過渡時期的模樣,如果沒有發生嘉善的事情,他正常長大,應該會是一個容易害羞,習慣依賴哥哥的男孩。
可現在他們早已面目全非了。
何嘉名是幼子,小時候十分黏大他六歲的哥哥何嘉善。
他親眼看著一點點大的小孩長到能跑能跳,等到不用父母時刻圍著的年紀,就像小尾巴似的跟著哥哥出來玩,但他怕生得不行,只敢躲在哥哥身後,探出腦袋害羞看著哥哥的朋友,像只惹人憐愛的毛絨幼崽,確認周圍是安全後,才會揚起粉嘟嘟的小臉,抱住最喜歡的哥哥大腿,軟軟撒嬌。
或許是童年的記憶太過溫暖,陳復止回想這輩子幸福的時光,總是繞不過何嘉善還有跟他形影不離的弟弟。
他的快樂太少,太單薄,所以才難以放掉手中僅存的一點光。
陳復止眼神一時有些複雜,他相信何嘉名說的他是真的。
但更多的是參雜著讓他無法接受的情感。
他把何嘉名按回床上:「手機拿出來。」
何嘉名不哭不鬧,看了陳復止一會兒,才思維遲鈍地從褲兜里摸出手機。
「可以解開嗎?」陳復止垂眸看著那款手機,並沒用伸手接過。
何嘉名下意識指紋解鎖,手機屏幕先亮起來,但沒等指頭按下去,他仿佛找回一點理智,仰起頭直愣愣看著陳復止,好像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誰,眼眶頓時委屈濕潤,「復哥,你是不是來找我和好的。」
似是高興,又不想落了面子,何嘉名別開臉,努力不看陳復止,「你忘記我生日就算了,還在我以為你補償我生日的時候趕我走。你現在知道後悔了來找我,我不會原諒你。」
他醉醺醺的樣子最不受防備,即便說著狠話,也沒有氣勢,像只奶凶的小狗,等著主人愛憐撫慰。
「我沒有找你,是你自己找過來的。」陳復止冷淡陳述事實。
何嘉名沒想到復哥會那麼說,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復哥冷漠的態度讓他無地自容,好像他只是有著透明血肉的異類,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早被一覽無餘。
他想要發怒,逼迫眼前的人承認是他低三下四來求自己。
但是在用冷漠和怒火掩飾自己的難過時,他最先感受到的是深深烙刻在骨骼深處的自卑。
他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依賴著人。
只是那個人從哥哥變成了一直陪在哥哥身邊的復哥。
他現在擁有的都是曾經屬於哥哥的,他能擁有復哥的目光,也是因為哥哥的離去才會被施捨。
他只是哥哥的。。。替代品。
「打開手機。」陳復止見何嘉名還有一點意識,就歇了留他一晚的想法。
他不是木頭,在跟何嘉名發生不可控關係時,他就嘗試撥亂反正,但何嘉名那時仇恨癲狂的樣子,讓他幾次溝通,都無功而返。
一開始他以為是何嘉名不知道從哪裡聽來閒言碎語,將嘉善的死怪在他頭上。
後來,通過何嘉名的露出的恨意和難言的神色,他大概知道一點何嘉名對他複雜的感情。
但這跟陳復止沒關係,不論是喜歡他也好,恨也好,其實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已經把何嘉名撫養到大學畢業,盡了一切該盡的義務,況且他人生已經走到末途,實在不想讓以前的糟心事再吞噬自己的血肉。
陳復止看著只有醉酒後才會展露幼時本性的何嘉名,覺得不該放任何嘉名在陷在感情的怪圈裡。
「我讓你走是不想再和你糾纏,而且我生病了,運氣好的話還能活個一兩年,我想出去走走,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房子我會賣了,以後你也不要再過來,免得打擾到主人。」
陳復止看何嘉名的眼神越來越迷糊,靜靜開口,「我沒跟你說生病的事,是覺得麻煩,不過看你樣子,你明天起來應該也記不住了,本來想收留你一個晚上,但我想還是不太方便,你把手機解鎖,我通知你朋友來接你。」
何嘉名臉上閃過茫然,也不知道是醉得太厲害,還是短路的大腦無法處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