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没见,阮天德看上去又老了些许,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一股“死气”,他的眼神混浊,反应也变得缓慢:“连沛,阮愿……你们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阮愿:“我爸爸在哪?”
凌夫人眯眼:“你要看你爸爸,也不该挑这个时间点来,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说吧。”
连沛对阮家除了阮愿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上门算账不需要挑时间。见不到人,我就带人把这栋楼翻个遍,见什么砸什么。”
“连沛,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说话的是凌夫人的Alpha女儿,“半夜私闯我们家,就不怕我们报警?”
连沛冷笑一声:“报啊,你们做过的龌龊事还少了吗?我正好问问买卖人口、非法囚禁该怎么判?”
“你……”
阮天德举起手摆了摆,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这么晚了,周奈也要休息,你们在这里住下,明天我们细谈。”
他说话有些许费力,但思维清晰,也猜到他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阮天德在阮家是独裁者,但连沛不会给他一点面子。只要想到是这个人把阮愿送进了O德培训学院,还差点把阮愿卖给其他Alpha,他就厌恶至极。
“谁他妈和你细谈,没什么好谈的,看你这副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没人告诉过你吗?缺德事儿做多了遭报应。”连沛给身后的保镖比划了一个手势,“上楼找人!”
几个保镖立刻动身,阮家的佣人试图阻拦,但根本拦不住。
连沛的所说所做是对他的羞辱,阮天德气得瞪眼,胸膛剧烈起伏:“目、目无尊长!我是阮、阮愿的父亲!”
连沛淡淡道:“你不配。”
阮家乱成一团,其他人被吵醒,也来到客厅,不敢得罪连沛,就劝阮愿“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阮愿觉得可笑,一家人?什么时候把他当成过家人了?
他已经不想和他们争执。
凌夫人皱眉,弯腰劝阮天德把周奈交给他们。阮天德以前是被周奈的美貌吸引,就当养了只宠物,高兴的时候逗逗,不高兴就折腾人。他自认阮愿对他没感情,但周奈好歹是阮愿的爸爸,在阮愿搭上连沛之后,他就想从周奈身上下手,逼迫周奈去“教育”阮愿,让他以后进了连家的门,帮扶天隽一把。
可以前,他能够拿捏住阮愿,是因为连沛和阮愿之间有太多事情未能说清楚,连沛不知道阮家对阮愿做过些什么,阮愿也因为关系的不平等无法对连沛提出请求。
现在连沛站在阮愿的身旁,呈保护的姿态。阮天德身体抱恙,想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却是有心无力。
凌夫人虽是阮天德法律上唯一的妻子,但在阮天德光明正大地把Omega带进家里时,她就知道,靠得住的只有利益。
她和阮天德的“情人”不一样,她家里条件还不错,若不是年轻时看走了眼,也不会嫁给阮天德。所以她和阮天德做了约定,她同意阮天德娶其他人进门,甚至可以让他们生子,但只有她的孩子能够成为继承人。
她爱过这个人,也恨过这个人。见这个人时日无多,只觉得终于快要解脱。阮天德在乎天隽的未来,在乎新技术,但凌夫人不懂,她担心阮天德会为了所谓的“新技术”做出让步,她只想争取到属于她的东西,不想再生端倪。
见阮天德不说话,凌夫人开口道:“周奈在顶楼最里面的房间。”
阮天德伸手指着她,凌夫人耸肩,不再看他:“我也没有办法。”
第79章但以后你们都会过得很好
阮愿抬腿朝楼上跑,冲进关着周奈的房间。房间很小,是杂物间的格局,只有一张旧床,周奈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他盯着天花板,目光有几分呆滞,在听到开门声后,才缓缓地转过头,对上阮愿的视线。
他张口唇,一时间却没能发出声音,过了好几秒,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阮天德老了,病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了,却也更加偏执,对天隽引进新技术的执念让他睡不好觉。
他会拄着拐杖突然打开周奈卧室的门,在黑暗走近,像周奈摆脱不掉的梦魇。
他让周奈去找阮愿:“连沛那小子为了阮愿能和连家闹翻,只要阮愿出面,肯定能够让海泽同意帮天隽度过难关。”
他好像忘了他曾经是怎么对阮愿的,只觉得阮愿是他的儿子,理所应当要顾及阮家的利益。
周奈总是沉默,换来的是阮天德的打骂。阮天德有时候走路都费劲,用力掐着他脖子时却像是真的要治他于死地。
他会想,死就死吧,却还是有一点不甘心。阮天德应该死在他前面的,不是吗?
周奈脸色苍白,瘦得像是纸片,他的面容仍然有一种超乎年龄的美,可眼里却没有神采。
阮愿突然想起更年轻一些的周奈,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周奈是他如今这个年纪,好看得不可方物。
一个美得模糊性别的Omega,却困在高墙里几十年,像一朵渐渐枯萎的花。
他又想起,在周奈还没有被禁足的时候,他和周奈生活在一起。周奈虽然很少笑,但对他很温柔。他是一个知道阮愿被欺负了却没办法替阮愿找回公道的爸爸,他很懦弱,但他会抱着阮愿哄他“愿愿乖”。
阮愿眼眶泛红,视线变得模糊:“你不是说你还好吗?不是说没有被打吗?”
周奈坐起身来,他担心阮愿来了老宅,会被阮天德为难:“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陪阮愿来的。”连沛就跟在阮愿的身后,向前迈了一步,和阮愿并肩,自报家门道,“周……叔叔,我是连沛。”
周奈之前并没有见过连沛,只是听别人提起过很多次。
他们说他年轻帅气、家境优越、工作能力出色。所以周奈想,连沛对于阮愿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的归宿。
而连沛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趾高气昂,而是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自己下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