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杏終於擺脫了謝氏的手,連忙退後一步,冷著臉說:「我也不知道你們要幹啥,不過我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死了也被你們賣了銀子,生養之恩都報了,如今和你們可沒關係。」
「你這孩子,咋能這麼說話呢?你好好的一個丫頭,哪能五兩銀子就賣了?咱那不是賣,是結親!」謝氏馬上責怪了她。
就算一開始還有點懵,現在許杏也知道這倆人是所為何來了,她冷笑:「是結親,陰親也是結親,是吧?我可是橫著抬進人家范家的!」
長青本來要說話,可是見到許杏的反應,他又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只讓許杏發揮。
許杏根本不給許氏夫妻辯解的機會,接著問:「你們來之前,難道就沒覺得奇怪,我喝了一碗老鼠藥怎麼都沒死透?你們就不怕,是什麼孤魂野鬼、妖魔鬼怪占了你閨女的身子?」
「可別胡說!你不是小杏能是誰?地下影子那麼長哩!」謝氏連忙說,「金家五老太太都說了,你是有福的,自己福大命大,連范家哥兒也好了,可不是那些髒東西!」
「那老鼠藥可是你親手餵給我的,能有假嗎?」許杏腳下不動,只是微微前傾了下上身,靠近了謝氏一點,「你給我喝的最後那碗湯,我可沒忘了是什麼味道!」
謝氏麵皮僵硬,嘴裡卻說:「你小孩子家家的,發燒燒糊塗了,全都聽岔了,哪有那樣的事兒?你病得太厲害,真的已經不中用了,娘才想著給你找個人家,往後逢年過節也好有人給你燒個紙。」
「我們醒來的時候,范家大哥給我找郎中看過,我最後喝的到底是什麼,郎中都驗出來了!」許杏冷冷的說。
謝氏臉色大變,回頭去看丈夫。
許杏她爹的臉上也掠過了一抹慌張。
「殺人償命,就算父母殺子女不需砍頭,依本朝律法,也是要杖責一百,流八百里的。」長青終於開口了,「你們毒殺親女在先,變賣屍體在後,經手人,買主,並郎中,都是證人,上衙門的話你們根本逃脫不了。」
許杏便道:「范家是大方的人家,不和你們計較,還收留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儘管去攀親家,咱就看看能不能等來官差?」
「實話跟你們說,范家看不上我,如今我在范家也就跟個丫頭下人差不多,別以為你們貼上去就能攀上。」許杏對這家人憎惡又鄙夷,根本不想和他們糾纏,只想一了百了,所以語很快。
「范家大哥是讀書人,認得衙門裡的人,范大叔在縣城府城裡也都有門路,他家只要去告,你們拿什麼打這人命官司?那五兩銀子花完了,要去嘗嘗牢飯?反正衙門裡要是來人,我是必要實話實說的。」許杏又說。
長青沒見過這樣咄咄逼人的許杏,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卻發現她臉上神色冷淡,面對著至親至恨之人,也不過有幾分厭煩,並無太大的情緒波動。
從前的那些猜測再次浮上心頭,長青卻不願意多想了。
「那你就跟爹娘家去,咱不在范家受這個罪了。」許杏她爹忽然開口,「咱家再窮,也不叫你當丫鬟下人。」
許杏就笑了:「原來今天是來退銀子的啊,那早說嘛,非要說什麼結親做啥?」
長青卻板著臉道:「不能只退那些,許杏在我家這兩個月,吃的穿的總也要一兩銀子,這些你們莫要忘了。」
「你們!」謝氏細長的眼尾都要立起來了,卻不知說什麼好,沒想到被兩個孩子給擠兌至此。
「行了,你們的算盤打不響,別老想著旁人家的,你們的閨女已經死了!」許杏指指他們身後的方向,「哪來的回哪去,老死不相往來,我也許就忘了這事兒,要不然,我還得去衙門申冤呢!」
「真心疼我呢,就拿十兩銀子給范家,把我贖回去,那我肯定家去跟你們吃糠咽菜。」許杏說完,就轉過身去,再不看他們。
長青倒沒轉身,負手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他們。少年身量未成,又因抽條而十分瘦削,可那麼站著,就有幾分威嚴氣度,比里正的架勢都足,好像當大官的人似的,令許氏夫婦都有些畏懼。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謝氏就道:「你可想好了,爹娘這次走了,往後就再也不管你了,你在范家是死是活都得自己熬!」
許杏沒有作聲。
長青的表情始終沒有鬆動,直到許氏夫妻走遠了,他才轉身,看著許杏道:「你沒事吧?」
「沒有。」許杏並沒有感覺到這個身體的異樣,想來原來的小許杏過得實在太苦,早就毫不留戀的投胎轉世了,並沒留下什麼意識,她卻還是為這個小姑娘感到難過。
「那就回去吧,出來時候太長,家裡該問了。」長青說著就往家走,只是步伐不大,在等著許杏。
想著這個無論生死都要被父母吸血的小姑娘,許杏情緒有些低落,默默的跟在後面。
「你真的會去衙門告他們嗎?」長青忽然問。
許杏抿唇:「如果他們不來惹我,我也不會,但若他們還來,我一定去。」
「可是律法都不會讓他們償命的,更何況你也沒死。」長青道。
「你不覺得這律法……這不是我該說的話,我的意思,子女又如何,那也是一條人命啊,難道說被爹娘帶到這個世上,就可以被爹娘隨意奪走嗎?」許杏知道這是父權社會,可是還是十分悲憤,「被壞人害了是命不好,可是被親生的爹娘害了呢,為子女的又該多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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