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面对的可是二郎真君一人?”
“自然是十万天兵天将。”
“这不就对了,若无二郎神那一把火,你那四万七千的猴子,怕是被那十万天兵,杀得一个不剩,怎会还给你机会,躲了火灾,剩了万多猴孙。”
话说一半,陈衣又叹道:
“只是造化弄人,五百年说长不长,神仙、妖怪多有此寿;说短不短,在人间却也可改朝换代。后面的那些事情,想必也非他所愿。哎,果真是世事无常,如梦如幻。”
悟空这才想明白:“那二郎神竟是放了我猴子一马,他乃司法天神,竟也有此等慈悲心肠?”
陈衣笑道:“你说你与二郎神战了个平手,那你与黑熊精不是也是个平手?那黑熊精不是还夸你了?许是见了同等本领的人,惺惺相惜吧。又或许,那二郎真君也不愿见众生罹难。”
“既是如此,改日遇见,我还得谢他才是。”
两人正有说有笑,不急进庄,只见一少年,家丁装扮,脚踏一双三耳草鞋,持伞背包,雄赳赳,急着出庄。
猴子顺手一扯,差点儿将那少年绊倒。
少年苦挣不脱,嚷道:“快放手!”
猴子不放:“哪里去?我问你个信儿。此间是什么地方?”
少年气急:“我庄上没人,只我好问信?”
悟空陪笑道:“施主莫恼,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就与我说说地名何害?我也可解得你的烦恼。”
那人挣脱不得,气极道:“真是晦气,晦气!家长的屈气受不了,又撞着这个光头,受他的清气!”
悟空却不放,逗了那人半刻,那人气得丢了手中包袱,撇了伞,两只手雨点似来抓猴子。
陈衣道:“悟空,这路上不是也有人来去,你再问其他人便是,为何只管扯了他?这人行路焦急,许是有急事出庄,不如放了他。”
悟空笑道:“师父不知,若是问了别人没趣,须是问他,才有买卖。”
陈衣悟了,这猴子是想化缘。
只听那人说道:“此处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唤作高老庄。你放了我去罢。”
猴子还未来得及问话,只听陈衣哈哈两声笑了出来,悟空问道:“师父,你笑甚?”
陈衣克制住大笑,只微微抖肩,抿嘴笑了笑:“没,没,我只觉得你说的这,定是一桩好买卖。你继续问吧,莫错过了买卖。”
这谁还能不知道猪八戒背媳妇儿?虽然不是原著中的,却也是经典剧里的经典,不知这次,他和悟空两人,会与这八戒有怎样的遭遇。
那八戒是个贪色偷懒,却又有些机灵本事的徒弟。是直接与他说了自己身份?收了徒弟走人?还是先不提?做了这笔大买卖再说?
陈衣思了又思,决定见机行事。
猴子又问道:“你这样行装,不是个走近路的。你实与我说,你要往哪里去,端的所干何事,我才放你。”
接下来那人要说的事,陈衣也大致知晓了:
此人名叫高才,是高太公的家仆。太公女儿高翠兰,年方二十,不曾配人,三年前被猪刚鬣给占了。太公不悦,说败坏家门,又无亲家来往,便想要赶了这妖精走。谁知惹怒了妖怪,转而将翠兰关在了后宅,已有半年。高太公便给了高才几两银子,叫他去寻访法师,捉拿妖怪。那高才前后请了四个法师,不是不济的和尚,就是脓包的道士,降不得那猪刚鬣。刚才又骂了他一顿,说他不会干事,又给了五两银子,让他去请好法师降那妖怪。
那高才嗔怪道:“本就晦气,却又遇了你这个魔星扯住,误了我走路,故此里外受气,我无奈,才与你叫喊。不想你又有些手段,我挣不过你,如今说了实情,总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猴子怎可放过这笔买卖,自然是亮出师父大唐三藏法师、唐王御弟、西天取经者的身份,接了这笔好营生。
师徒二人随高才到了门,高才进屋说明了两人来历,那高太公即刻换了富贵衣裳,笑脸出来相迎,一口一个长老,叫得好生亲切。
只是那太公见着了悟空,嫌他模样怪异,便不敢与他作揖。还将高才臭骂一顿,说这小厮想害他,家里有个丑陋的妖怪打不走,又引了个雷公来害家主。
陈衣暗叹道:这年老的见过世面,却不如那年轻的会做人。若他不亮那一大堆身份,怕是这高太公只会给他两个馒头,就打了去。
猴子不惯着那老翁,他道:“老高,你空长了许大年纪,还不省事,若以貌取人,那怕是错得干净。我老孙丑是丑,却有些本事,替你拿了妖精,捉了鬼魅,还你女儿,便是好事,你又何必拿着相貌说事。”
陈衣却道:“我这徒儿可不丑,却是比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人要耐看得多。他曾有个美名,是那花果山的美猴王。”
那太公狐疑打量猴子,只差没把“就他?”二字说出口了。
“你可别不信,把他和一众娇艳的女妖精放在一起,那些个妖精们都会黯然失色,众人只记得他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的名号,哪里记得那美妖们的模样。”
这话,陈衣可不是胡说,他当初看西游记的时候,只知道这个个女妖精可恶,猴哥威武。
悟空有些感动,却又有些害羞:“师父,我知你夸我,却也不用这般夸张,我长什么模样,我自己还是知晓的。”
陈衣摇头:“不不不,出家人不打妄语,你几时见你师父说过胡话?就是那天宫的仙女来了,也比你不得。”
这下把猴子都说得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挠头。不过师父倒是真没说过妄语,戳他心窝的时候,那也是狠狠地。
那太公听不下去了,赶紧认了错,赔了礼,道了声:“请进。”
悟空见太公都用“请”了,也就整了衣衫,理了心情,牵着马,又叫高才挑了行李,昂起头,与陈衣一同进去。他又将马栓在敞厅柱上,扯过一张椅子,请陈衣坐下。
这猴头,还是吃不得半点儿亏。陈衣无奈笑笑,理衣坐下。悟空又才扯了椅子,坐在旁边。
那高太公面上有些不愉快,只敢打趣道:“这个小长老,倒也不见外哩。”
悟空道:“你若肯留我住得半年,才不见外哩。”
坐定,高太公又确定了师徒二人是东土大唐来的,这才安心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