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托尔打断了伯父与侄子的再会,自言自语地说道,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亚伯,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想。
仍在船上时,凯茵曾亲自来找她过,目的是为了调查哈托尔的真实目的,没有什么能瞒过一位洞察者,因此哈托尔全盘托出,毕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凯茵从她的意识岛屿中漫游。得知了哈托尔也曾读过祂过去那段回忆,于是哈托尔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
“你没有想过用虚拟人格做个亚贝尔出来吗?就算不用虚拟人格,你也有……那个被你称作‘墨水’吧?用它可以空想一个你记忆中的亚贝尔啊。”
然而凯茵依旧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但无论多么完美的模拟,也无法还原那个亚贝尔了。”
联想到真实,哈托尔不禁笑弯了腰,波斯则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位帮手,不知道她究竟得出了什么答案。
“看你这幅样子,是猜到了凯茵的真实吧?”
亚伯没有因为她的嘲笑而生气,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淡如水。
哈托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摊开手,回复了亚伯的问题。
“连一个虚拟人格都知道,不能用虚拟人格替代真人,但真正的你却真的这么做了。”
是的,这即是恶灵“凯茵”的真实。
回忆起恶灵“凯茵”的诞生,亚伯终于露出了一丝近似于人类的伤感表情。
为什么,祂和奇迹师的合作未能彻底拯救一位半神?
为什么,祂身为那记忆的主人,却无法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回忆?
那当然是因为,祂本应是模拟“薇丝佩拉”而存在的虚拟人格。
然而因为某些原因,恶灵“凯茵”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为“薇丝佩拉”的正确认识。
祂将身体内残存的“阿尔塔卢恩”的记忆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将记忆中每个“阿尔塔卢恩”都替换成了自己……而将每个笑着的自己,替换成了那个思念的对象。
破碎的天使模仿着造物主的话语,用蹩脚的陌生语言说出那个来源于主,赠送于他的名字。
亚贝尔。
亚伯。
而祂用于自称的“凯茵”,则是属于薇丝佩拉。霍夫曼的名字,即使那时她早已死去,化作腐朽的尘土,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神赐予的名字。
“这真是最好的故事,如何被爱着的人,如何爱着人的神啊。”
哈托尔长叹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此前不曾有过的情绪波动,似乎她因此联想到了什么。
“我真羡慕这感人至深的……愚蠢……”
“自愿成为‘愚者’,也是需要勇气的。”
亚伯将视线从哈托尔身上转移开,看向站在波斯身边,那个披着黑色铠甲的身影。
“一切都要结束了,‘凯茵’,我会遵守誓言,给你彻底的解脱。”
祂的四肢上重新浮现起苍白色的龙鳞,波斯也立刻重新凝聚起了力量,而哈托尔似乎还沉浸在那可怜可悲的愚蠢故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而在这些上至天使,下至圣者的高序列强者面前,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序列六,序列七根本等同于蝼蚁,留在此处只会成为强者间斗乱所波及的牺牲品……
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后退半步,在认真的私下交流过后,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找瓦希尼尔……或是法图娜。
然而,另一位穿着打扮怪异,与他们身边这位“特劳里妮”完全不同的“叛逆者”,却无视了剑拔弩张的几位高序列强者,微笑地望着基尔伯特三人,那笑容中似乎还包含着别的意思。
“我要去做个了结,你也加油。”
“叛逆者”特劳里妮拍了拍波斯的背,却丝毫不在意这位管理员的回应,只身慢慢走向了远处的三人,虽然她完全不想理会这些家伙——尤其是另一位自己。
“虽然我猜也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叛逆者如是说道,她张开双臂,以展示自己的骄傲与自由,“但现在看来,我们并没有达成一致……”
“我想也是。”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特劳里妮的眉心。
但令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都始料未及的是,此刻对着另一位自己,举起武器的并非是那个“叛逆者”特劳里妮,反而是自己身边这个“循规蹈矩者”。
在刚刚听闻枪声后,“循规蹈矩者”便坚定了这个信念。
这并非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这个一直以来都守旧的,循规蹈矩的自己。
梦魇的蓝色眼眸里,漆黑的游影在眼底下徜徉着,宣泄着一切不该释放的情绪。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自己存在的。”
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还未来得及
出手阻拦,“循规蹈矩者”就这样按下了扳机。
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