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几千,又加一千多……,
想着家里债台高筑,张宣摸摸眉心,脑壳疼。
而且他现在正读高三,再有半年就该高考了,阮秀琴根本不让他花很多精力在其他事情上,一门心思想让老张家能出个大学生,光宗耀祖呢。
阮秀琴想着家里的巨额欠款,心里也犹豫了,儿子是她的宝贝疙瘩,可不想有什么闪失,但住院花销确实又太大了。
想了又想,她才说道:“好吧,等会儿问问医生,要是医生说可以,那咱们就回去。”
“嗯嗯。”
……
傍晚。
张宣的大姐张萍来送饭了。
望着这个有张如花似玉的脸、却小学文化都没毕业的大姐,张宣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上辈子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两年后,接到过大姐打来的电话,绕了好久才开口说她家里的木房子被火烧了,准备建红砖新房,问他借八千块钱。
他那时候是个月光族,哪有八千块钱借?
回想起大姐挂电话前的长久沉默,张宣就觉得挺不是滋味,自己读书出来了,却帮不到家里人,太没用。
饭是红薯饭,菜是清炒莴笋叶子,外加荷包蛋。
知道儿子不爱吃红薯,分饭前阮秀琴把浮在上层的红薯粒都扒到了她自己碗里,剩余的白米饭都给了他。
张宣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抗拒,端起碗就开吃,只是饭到嘴里却觉得很心酸,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好想哭。
饭吃到一半,阮秀琴想起来了什么,端个碗走到窗前往下面瞧,末了盯着那个蹲缩在花坛边沿的泥水工,问:“阳恩德送你来的?”
“嗯。”张萍有些忸怩,但还是瓮声瓮气应了一声。
听到阳恩德送来的,看到大姐这幅羞涩样,张宣一下就觉得饭不香了。
阳恩德这人嘛,虽然长相一般,但个子高、手脚勤快、不偷懒、泥水活做的好,性子很能忍,从不乱发脾气,没有不良嗜好,不乱花钱。这是他的优点。
但这人是一个愚孝子,对他那爱吵嘴的刻薄母亲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用以后的话说就是个妈宝男。
上辈子,大姐嫁过去,前三年过得还不错,可是头胎和二胎都是女儿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薄凉的亲家母三天两头挑大姐的不是,为了让大姐能生出来儿子,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药丸,逼大姐吃下,结果人直接给吃进了医院,要不是抢救及时,人都没了。最后还不知悔改,说大姐是丧门星。
而大姐又是一个受气包子,受了委屈不会还嘴,就知道躲起来哭。哭多了,有时候也会在心里诅咒这个老妖婆早点死,然后日子好过一些,可是那老妖婆活过了95哇,硬生生把大姐自己熬成了满头白发,死在了前面。
为这事,阮秀琴没少和那亲家母骂架。
而这时候的阳恩德去哪了?
他做起了隐身人,谁也不帮,也不调停。只默默做一件事,听他母亲的话把持家里的财政大权,然后跟施舍乞丐似的,每个月给大姐五块十块的生活费去买肉、去赶集。
三两步来到窗前,寻到那个吸叶烟的身影,张宣差点跳了起来,奶奶个熊!
上辈子着了你的狗当,这辈子你个癞蛤蟆竟然还敢出来!
看我不折了你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