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電話那邊韓鈴溫軟地慰哄哭鬧的孩子,殷姚起初還有些怔然。
他沉默地候在手機旁邊,逐漸抬起雙眼,深思細想一會兒,終於神色恍然地意識到——韓鈴很早就和飛彥結婚了,在她畢業之後。
當時他剛被殷時嬿趕出家門。
好友婚,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給朋友添堵,正巧二人組建了家庭,林飛彥要應付祖產的問題,韓鈴在的事業也是布滿荊棘,問起近況來殷姚總是不言不語,久而久之變成了半親半疏的關係。
「抱歉抱歉,呦呦餓了,剛剛給她餵了點奶酥。」剛從女兒那邊回來,韓鈴的聲音還保持著柔軟的語調,笑著說,「這丫頭胖了好多,上次見你的時候才那麼一丁點兒。」
上次見是什麼時候來著。
叫殷姚半天不說話,韓鈴奇道,「怎麼感覺你話少了很多。」
無故消失回憶就像沒有燈照亮的黑屋子,他知道過去歷歷在目的一切就存放在那裡,卻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想起。
殷姚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韓鈴的女兒。
就連韓鈴自己的臉,也是時而清晰,時而像面前團繞著霧一般的線,模糊不清。
殷姚的手心有些出汗,強笑著說,「只是在想,你也能這麼溫柔的說話呢。哪裡還看得出當年的樣子。」
韓鈴一聽樂了,她也覺得是。
上學的時候,她和林飛彥分分分合合像冤家似的,二人家世都不差,能玩到一起去的,性格大差不離,都是被家裡捧大的孩子,內里都是驕傲又自我的人,再怎麼喜歡對方,也不會為了對方做任何退讓。
好像當時分手鬧得最激烈的時候,置身事外的殷姚說過,你們兩個能走到今天還沒老死不相往來,想必是真愛了。
當時韓鈴哭腫的眼睛還紅著,聽完這話破涕為笑,對殷姚說了句……他也跟著笑起來,說他真是完蛋了。
韓鈴說了句什麼呢。
殷姚突然想知道那時候韓鈴對他說了什麼。
他站在原地發著呆,話筒對面韓鈴奇怪地問了殷姚兩聲,卻沒有得到回應,只能聽見話筒里傳來殷姚氣息並不穩定的呼吸聲。
「姚姚?」韓鈴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姚姚?你怎麼了,說話啊。」
殷姚沉浸在回憶里,固執地想要追回當時的記憶,他又開始覺得頭暈,韓鈴在電話里焦急的詢問,成句被打碎了重組合,能聽清她的聲音,卻不明白她在問什麼。
「抱歉,我以後有空回你電話。」
韓鈴詫異地問,「什麼?等等,姚姚,你是哪裡不舒服嗎,你——」
憑著最後一絲清醒,他匆匆解釋一句就掛了電話,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不想再留在樓下,巨大的恐慌與不安讓他覺得周圍景色都陌生了起來,殷姚晃了晃腦袋,匆匆收起手中的平板和筆,模樣看起來渾噩極了。
他記得上一次錯亂是什麼情況,暈倒前像個瘋子一樣,如同現在的自我完全消失,他不想再有那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