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栖觉得郁宸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跟他说话虽然也会回答,但总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敷衍的颓丧,直到天完全黑了,岚栖害怕男人走丢,伸出一只手拉住郁宸的袖子,男人才有了回应,拉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捏了捏。
得到回应,岚栖愣了愣,莫名有些心虚。
好像他跟郁宸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于是做贼心虚,频频朝裴玖峥的方向瞥去,可不管什么时候往后看,视线总被郁宸遮掩了大半,耳畔边也多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阿岚在看什么?”
岚栖总不能直白地说自己在害怕裴玖峥看透他俩的关系。
一来,郁宸知道了他的真身就应该绑在身边的,历代古蔓藤草都是这么做的,二来,要是被误会成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也不好解释,于是目光闪烁道:“没看什么。”
果然在偷看雀斑脸。
从前怎么没觉得阿岚这么在意雀斑脸?
郁宸抿着唇,琥珀色的眼瞳划过一抹暗色,嘴上没再说什么,只是拉住岚栖的手指抓得更紧了一些。
贺库村落在这片深山当中,一眼瞧去仿佛被浓郁的绿色包围,真正近距离观看时,才现它庞大,郁郁葱葱,烟囱不断冒起一股股青烟,应该是村民们在烧饭,乡间小道上铺满了稻草,一缕月光撒下,宛如披着黄金绸缎的公主又裹起一层朦胧的薄纱。
田野间蛙鸣蝉叫,这里的村民似乎不爱开灯,一路走来,乌漆嘛黑,也没见到几个人,裴玖峥指着终点的一片微弱的火光,说道:“前面就是我家了。”
虽一路上都是平屋草房,只有他指着的那套是两层瓦房,极为显眼,如此看来,裴玖峥的家应该算村里最富有的了。
双脚踏在平坦的乡道上,终于缓和了些,裴玖峥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岚栖看向灰蒙蒙的雾气,奇怪道:“他们都在烧饭吗?为什么不点蜡烛?”
“不是烧饭,是祭祀。”
裴玖峥耸了耸肩:“村里一些老人留下来的旧规矩,每三个月都要举办一次。”
岚栖条件反射地问:“什么祭祀?”
“呃……”裴玖峥迟疑了一下,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岚栖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村落不像部族那样排外,但他一个外人,上赶着问村里内部的事情,也太不合时宜了:“当我没说。”
他被唐边雅举行的神祭弄怕了,一听到关于祭祀,便犹如惊弓之鸟,认为是不好的,其实祭祀也分很多重,大多拿一些蔬果来祭拜天地,见不到鲜血生肉。
“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裴玖峥额上冒出些许虚汗,便将鬓角的丝撩起搁至耳后,露出洁白的颈部,他虚弱地笑了笑:“祭拜的是一位神女,神女叫玛妮娜,十年前村里曾受过一场劫难,险些灭族,听说是当时的神女玛妮娜化解劫难拯救了我们,此后便有了三月祭拜她一次的仪式。”
岚栖颔:“原来如此。”
神女大概率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每三月一次的祭拜。
不过三个月一次,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岚栖一边想着,一边肺腑,直到裴玖峥踉跄着去开门,才看见他大腿上、小腿上、脚踝上血迹斑斑,都严重到几乎不能行走的地步了:“……伤口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
裴玖峥弱弱道:“可能郁宸哥哥没听到吧……”
郁宸被忽略了好半晌,心情自然不美丽,装也懒得装了,也使得完美的楚楚可怜形象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不咸不淡道:“不好意思,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这条腿上,血流成这样还能走,换做普通人恐怕早贫血了。”
他话里有话。
岚栖突然意识到,难道郁宸看出不对劲,才一直沉默不语暗中观察……
思及此,神色跟着警惕起来:“你是异徒?”
按照路程,此地距离焦土应该还不到一百公里,并不算远,加上他们走的是远道,跟五冥大6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随随便便碰到异徒?还恰好出现在他们必经的道路上,多种巧合加在一起,便不能算作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