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只看着他稍稍弯了眼睛。
“原来是李殷信了。”谢书恍然大悟:“岳山派是你和李殷的手笔?”
蒙面女子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谢宗主此言差矣,我们只给了我们西域特质的香药,至于怎么用它,那是李盟主自己的事情。”
谢书摇摇头,晒笑一声:“蠢货。”
此刻的丹海派,白幡刷然在空中扬起,黄纸漫天飞舞,被风吹散纷扬而下。
今日是夏菡雪出殡的日子,丹海派满门上下皆披麻戴孝,唢呐声声不绝于耳。
李殷一袭白袍扶棺而出,身侧是同样白袍飘带的沈知景,他尾绑着一缕白色带,随风扬起,低眉垂目的站在棺材旁。
“沈知景。”李殷突然开口道。
沈知景抬头:“师父?”
“扶灵不用你,且下去吧,换旁人来。”李殷淡淡道。
唐绍凌疑惑不解的插言:“师父这是为何?师兄是徒,扶棺理应师兄陪同才是。”
李殷移开眼:“二姑姑若在天有灵,是不愿看到死后还伤害她的人为她扶棺的。”
唐绍凌眼睛瞪的老大,刚要开口反驳。
沈知景一手按住他,干脆利落道:“弟子遵命。”
然后就转身下去了,张星行在后面白衣白鞋混在弟子中间等他。
见他来了才放下心来,迎上去把他拉回普通弟子的序列里。
“哥哥,你怎么样?”张星行关切道。
沈知景摆摆手:“换人上去替我就好了,没事。”
张星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没再开口。
起灵的队伍继续一路泼洒纸钱一路向前,白影漫天顷刻间落满了整个视线。
沈知景心里压抑不住的烦闷,心里七上八下的转过好多念头,张星行那日同他说自己看到师父对夏掌门做的事,他还是将信将疑,师父养他长大,自小爱他护他,师父的秉性,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张星行不指望他一下子相信自己所说,只求眼下李殷这个癫公不要因为夏菡雪身上被砍出的几道疤痕再为难沈知景就好。
他们一步一步的随着队伍往前走,前面李殷的背影瘦削而萧瑟,倚着棺材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下葬之处,封棺,入土,撒酒,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丹海派几千弟子随掌门一同下跪叩,送夏菡雪最后一程。
等一切都终了了,两人刚要随着大部队离开,阿凌忽的穿过人群悄悄钻到他们身边。
“师兄师兄,谢太傅将梁烟送回来了,我们下山去接她!”
张星行和沈知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惊喜来。
原本他们与夏菡雪平生并无交集,此时也说不上多难过,当下就商量着等到仪式结束众人散场时,要一同下山去接梁烟的事了。
几人脱了身上的孝服,在旁边搭的草棚里稍作休息,顺便等沈知景。
武林盟主至亲逝世,别的门派也都各自派了人来慰问,聊表心意。
李殷无暇理会,这些事就全然落在了大弟子沈知景身上,他陪着各路掌门人吃了丧酒,礼数周全的一一送了他们,这才有时间歇息片刻。
“师兄!走吧,阿烟该等的急了。”唐绍凌催促道。
沈知景看了眼张星行,把他一推:“你替我先随他们去,我稍后就来。”
张星行没想太多,左右此时山中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沈知景自己休息一会也好。
沈知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不作声的转头回到灵棚里,此刻山中寂静,凝神静听时能听见山中飞鸟振翅的声音,他随手拎起案上的酒壶喝了一口,然后长呼了一口气,勉强将心头的烦乱压下去一些。
不过十几岁的沈知景到底是少年心性,是会哄着自己开心的,他又坐了一会儿,接着便溜溜哒哒走出灵棚,打算一个人在山中浪荡上半日再回去。
他沿着小路上去,刚刚闭上眼睛,却听一阵杂乱的掘土声响,沈知景神色微动,下一个瞬间脑中警铃大作。
那正是夏菡雪坟茔所在的方向,沈知景转头就向声音传来的那处狂奔而去。
“二姑姑,我这就救你出来,姑姑别怕,别怕……
”
沈知景一把拨开挡住视线的枝叶,眼前的场景几乎让他呆立原地。
“师父……”
李殷骤然回头,师徒二人撞了个正着。
沈知景的目光一寸寸僵住,在原地怔然的看着他。
李殷一身白衣染土,头寸寸打了结,汗水濡湿了梢,他几乎疯狂的挖掘着夏菡雪刚刚埋好的坟堆,手指头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李殷此时看着沈知景,脸上一抹笑容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