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沈毅竹的脸色立刻冷漠下来。
他不是瞎子,这些年来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察觉到了母亲和沈茉芊的针锋相对,只是内宅的事他一个男儿根本没资格插手。虽然他不曾因此为难沈茉芊,但看着母亲每每提起她就忧愁的面孔,沈毅竹连带着对这个三妹也没么好感,更不用说笑脸相迎了。
沈茉芊感觉到他的疏离,也不在意,她看向沈毅竹身旁的少年,一双美目闪过一丝惊喜,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模样越发符合记忆中那意气风发的青年了。
“顾公子。”沈茉芊轻启绯唇,眼里倒映着少年俊秀的眉目;耳边则听着自己胸膛里不规则的杂音。
“沈三小姐。”顾长青注意身旁少年的不悦,对沈茉芊也带上与沈毅竹相同的疏离。
沈茉芊听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唤她芊妹妹,心里微酸,不过面上还是保持怡人的笑容,道:”好段日子都没见到顾公子,虽有些迟了,芊儿还是在这里恭喜顾公子金榜题名。”
面对沈茉芊的祝贺,顾长青也礼貌性地笑了笑,倒是沈毅竹冷着脸,道:”三妹请先回避吧,我和顾公子还有些话聊。”一开口就是让沈茉芊走,十分不给人面子。
回避?为什么是她回避?刚才你可没急着赶沈元蓉走……
沈茉芊慢慢将目光从顾长青身上转开,她看着沈毅竹棱角分明的脸庞,精致的眉目依稀可见薛娴真和沈元蓉的影子,沈茉芊压下心中的不快,面上温顺地应道:”妹妹本就是要回院,只是路上正好碰见两位,妹妹这就回去。”
对了,大荷池是在荷香院附近,看来日后少来这里走吧……沈毅竹冷冷地看着沈茉芊离去的背影。
少女轻移莲步,不一会就走远了,沈毅竹看着走廊那头的人只剩下一点点背影,眉头一松,似乎是轻松不少,顾长青看了忍不住笑道:”就这么不待见你三妹阿?”
沈毅竹又皱起眉,神色透着一股不耐,道:”她心思多,惹人烦。”几句话就表明了他对沈茉芊所有的不满。
顾长青有些惊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对沈茉芊的印象实在不深,有的话大概就是些零星的片段,像是小时候被她残忍玩死的秋霸和前几年的赏雪宴上越王世子对她莫名的聒目相看。
说起越王世子,顾长青有些苦恼,李凌岳那小子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自那次赏雪宴与沈茉芊的不期而遇后,他便时常有意无意地想从自己这打探沈茉芊的事。
在得知沈茉芊身世后;李凌岳似乎对沈茉芊添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谊,对此顾长青也不觉得奇怪,李凌岳本来也是由越王侧妃,章氏所出的庶子,只是章氏早逝,越王妃又长年膝下无子,便顺了越王之意,将李凌岳养在名下,这才让他有了后来受封世子的资格。
想起好友,顾长青忍不住为沈茉芊缓颊,道:“在我看来,沈三小姐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况且女孩子家多些心思也不奇怪吧”
“哼!”沈毅竹冷哼一声,表情是罕见的不屑,他脱口道:”特别能替自己父亲纳妾的女儿不仅特别还很孝顺呢!”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激动,和平日沉稳的少年判若两人。
顾长青面色一变,问道:”这是……”
沈毅竹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深觉不妥,脸上的怒意立刻消退不少,面对顾长青的疑惑,他眼神闪躲,道:”内宅女子的事还能怎样?长青兄还是快随我到书房来吧。”
顾长青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一双俊目定定看着沈毅竹。
沈毅竹本以为他还想追问,没想到对方却吐出了一句让出乎他意料的话来:”所以,就像蓉儿所说的?”
沈毅竹惊愕地睁大眼,他没想到沈元蓉竟把自宅私事对一个外男说了!
说真的,他实在不懂他的二姐究竟在想什么?平日老是一副与顾长青不对盘的模样,可是私下却又把如此隐晦的事告诉顾长青。沈毅竹是真真被弄胡涂了,先前在彤芳院时,他看沈元蓉对顾长青的排斥,还特意把顾长青带开,可是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捉住了姊姊真正的心意。
沈毅竹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心里犹疑不定,最后他决定装傻,道:”二姊和你说了什么吗?”
“只是小小抱怨了几句,她似乎是从伯母那听说,自己半信半疑跑来问我意见。”顾长青回忆地转了转目光。
沈毅竹则摇头叹气,姊姊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步,才看清楚沈茉芊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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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做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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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潘姨娘去世后,相府的妾侍便只剩李姨娘一人,于情于里,薛娴真在怎么不情愿,也开始挑选几个忠诚的俏ㄚ环,毕竟自己的人总比老夫人送的更容易拿捏些,但薛娴真终究是疏忽了。
虽然沈尧柏对潘姨娘的事存有疙瘩,老夫人不好直接送人,但老夫人可没就此放弃。她先把ㄚ环送到沈茉芊院里,除了避开薛娴真的耳目,也是由于沈茉芊得到了驰名京城的宁姑姑教导,让颇有面子的沈尧柏不时会抽空来探探沈茉芊,以表对她应有的重视,而那ㄚ环便不时出现在沈尧柏面前晃晃。
老夫人的确想得好,在沈茉芊院内大多都是些青涩的小ㄚ环,一个貌美窈窕的ㄚ环在里面就有如被绿叶衬出的红花,沈尧柏再怎么洁身自好,也是个寻常男子,又正值春秋鼎盛,久了不免生出了些心思,于是在老夫人和沈茉芊的安排下,很快地,相府便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吕姨娘。
薛娴真得了消息,气得差点昏倒,她没想到这一老一小这般不知廉耻,还有沈尧柏竟随着她们的意,就在自己女儿的院子和ㄚ环勾搭上了!
薛娴真彻底被这三人恶心到了,与其说是嫉妒不如更像是种屈辱,薛娴真不想看到老夫人得意的嘴脸,便借口不适退了请安,卧床了好几日,沈尧柏自知理亏,倒也冷落了吕姨娘好些日子。
薛娴真看丈夫是个识得清,气消了不少,再说以自己坚固的地位和沈尧柏如今的身份,前世宠妾灭妻的惨事断不会发生,左右一个贱婢,就算在狠毒如方婉,也被自己无声无息的弄死,她一个相府夫人,膝下一双有才有貌的子女,只要没有惹上前世那些肮脏事,谁又能撼动了她的地位?
但薛娴真依旧对沈茉芊恨之入骨,恨意几乎压过了前世死亡的恐惧,她死也不相信这全是老夫人的安排,如此隐密圆满的巧计,就如同前世沈茉芊惯用的手法,缜密、缓慢,有如一只藏于树丛对野鹿虎视眈眈的猎豹。
只是在憎恨后,薛娴真却越发感到力不从心,这几年来她无时无刻都想解决沈茉芊,而沈茉芊就如前世一样,彷佛添了三头六臂,从精密的陷害到最粗暴的用毒,全都被沈茉芊一一识破,自己还得忙着收拾后头的破绽,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就重蹈了前世的覆辙,害薛娴真时常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