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书就犯困,浑身都没力气,多吃几块肉才能补回来。
“大人,你不饿吗?”吉祥看他保持端正的坐姿数个时辰,脊背像被夯实的铁板。
“好罢,我先去吃点饭,睡个午觉再来……”
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
裴砚舟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毫无杂念地查看那几张药方。
吉祥的好奇心成功被他勾起来了。
她双手撑在书桌上,脑袋凑过去看他手里的药方:“哪里不对啊?”
裴砚舟像在自言自语:“经脉受损、筋骨断裂者初始血瘀气滞,应用红花、苏木等消肿止痛的药方。待骨折伤处淤血消散,则需服用杜仲、巴戟天等续筋良药,方能补血益气,促使筋骨愈合。”
“大人说的真好,就是我听不懂……”吉祥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要不,我抓来个大夫解释一下?”
裴砚舟轻哼:“对医馆大夫来说,每一位患者伤势不同,均需辨病论治,配伍组方。”
“是,您久病成医,比大夫还厉害。”吉祥抽出他手里的药方看几眼,“但这些与案情有什么关系呢?”
裴砚舟直视她灵动杏眸:“今日在泰春堂遇见笙根,他自己承认右臂伤有月余,沈东家可作为人证。”
“对呀,我也看见了,不就是被李铮拿锤子砸伤的吗!”吉祥想起来就郁闷,撇嘴道,“那死鬼还害我说漏嘴了。”
裴砚舟拿起其中一张药方:“这是笙根今日来泰春堂抓的药,用的是红花、苏木消肿止痛的方子。”
“但他的伤势处于愈合期,理应补血续筋才对,沈东家说他会调药方,为何没有对症下药,反而拖延自己的伤情?”
“我懂大人的意思了,你说他故意不想养好伤病……”
吉祥想了想,捂唇笑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好得快就不能偷懒了,慢慢养着还不用干活呢!”
狮子的思路果然异于常人。
裴砚舟进一步点醒她:“笙根照顾小宝本就是繁重差事,何来偷懒之说?除了他,小宝连乳娘都不跟,笙根每日都不得清闲。”
吉祥渐渐被说服了:“有道理,带孩子是个体力活,耽误养伤跟他自己过不去。对了,沈东家说笙根经常帮府里仆役抓药,也许今日他就是帮别人跑腿的。”
“这讲不通,李铮已死,小宝现在是李家唯一的血脉。李穆必定叮嘱笙根照看好孩子,他为何弃小宝于不顾,特意帮别人跑腿抓药?难道那人比他主子更重要?”
裴砚舟说的在理,吉祥无从反驳,回想他和魏平“眉来眼去”那一幕,恍然大悟。
“你怀疑那人是齐氏?哦,你在医馆门前故意撞笙根一下,就是为了试探他的伤势?”
好家伙,裴无常眼光真毒。
笙根浑身是伤,她只顾着同情人家,都没看出他右臂骨折。
“照大人这么说,笙根有可能是齐氏的帮凶?替她通风报信谋害李铮,帮她抓药养伤……欸,齐氏又是怎么受伤的?”
“问得好,李铮屡次质疑齐氏不忠,侮辱打骂是家常便饭。如果他在命案那晚误以为失手杀死齐氏,却不知笙根杀害卞芦花助齐氏逃脱,那么李铮做贼心虚对棺材动手脚,收买戏子扮女鬼都能说得通了。”
吉祥快被他绕晕了:“慢着,你是说笙根杀了厨娘?”
裴砚舟及时调整之前的推测,盘旋在心头的乌云飘渺散去。
“死者身上多处伤口错落不齐,本官原以为是力气较弱的年迈者或女子,却忽略了手臂受伤的青壮男子。”
“李铮对齐氏行凶后,嫁祸同样惯用右手的钟朔。而笙根为了符合切口走向,勉强用受伤的右手杀害卞芦花,逐一还原齐氏身上的刀伤。”
“因此,即使齐氏尚在人世,如今也是伤势严重,笙根正是为她取药救治。”
裴砚舟一口气道明原委,胸腔激动得剧烈起伏。
“卞芦花遇害一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笙根!齐氏虽然无法伤人,但她是否为幕后主谋,只有找到她才能见分晓。”
吉祥心里乱如擂鼓,好容易插上话。
“可厨娘身上那么多伤口,如此说来,齐氏也都一刀没少挨个遍?那我觉得她好可怜啊,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这也能看得出,笙根和齐氏感情真不一般,难道他就是那个野汉子?
“让我想想啊,就算笙根愿意为了齐氏杀害厨娘,李铮那傻帽有本事伪造证据,还能指使孙茂刺杀大人!可是,李铮为什么要嫁祸钟朔?”
刚解开的死结又绕上了疙瘩。
吉祥越想越迷糊:“虽说钟朔还没醒,但我相信他父母,钟朔应该与齐氏素不相识,更不可能有什么私情。”
“还有李铮再傻,也不会被笙根几句话挑拨,无缘无故陷害御前侍卫吧?钟朔他可是武状元,皇帝老爷都眼熟的红人!”
“若是嫁祸张三李四做替死鬼,这案子哪能如此轰动,恐怕连大人都不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