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城皇宫巍峨如天庭,与之相隔南北长街的琉璃塔,珠曜玉映日月同辉。
这里是京城万众瞩目的制高点。
七层塔高达十三丈,每层六面塔雕刻着远古神兽,活灵活现,令人叹为观止。
每到入夜街灯灿若白昼,慕名仰望的路人不计其数,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笙根威胁李穆的勒索信上,交银子赎人的地方正是琉璃塔。
公然于众,不给彼此留一丝退路。
京城里常年夜不宵禁,但即便是年关守岁,也从未有今晚人山人海的盛景。
所有人都在为不相识的孩子担忧,也都好奇燕安府衙能否抓住绑匪。
“老李家造了什么孽?听说他孙子才五六岁,刚死了爹娘没几天,这又被恶匪绑走了,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绑匪还没拿到赎金呢,他要是敢撕票,李侍郎就敢杀了他为孙子报仇,你们信不信?”
“信,土匪强盗都该千刀万剐!可怜孩子小小年纪遭此横祸,但愿他爹娘保佑他逃过一劫……”
赵府尹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刚收到李穆报案就呈禀刑部,但别说是罗尚书本人,就连他底下官员都没露面。
只能自己捂住这块烫手山芋。
“快、快去把琉璃塔围起来!只要绑匪敢露面,叫他变成苍蝇都飞不出去!”
衙吏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赵府尹巴不得绑匪望而生畏,乖乖放了孩子,打消勒索赎金的念头。
但事与愿违,子时还没到绑匪就来了,且是大张旗鼓生怕民众看不到他。
那人脸上戴着鬼差面具,身高看上去有五尺八寸,他身穿兜帽曳地玄黑大氅,肩宽体阔,一人能抵上俩衙吏。
太威猛了,这得是土匪头子吧。
百姓们看到他走来相继噤声,心惊肉跳腿抖往后退。
“站、站住,你究竟是何人?”赵府尹踮起脚都没到那人肩膀,天生的体魄压制让他望而却步。
不过他是官,对方是匪,怎能在百姓面前向奸邪低头!
那人没搭理他,在衙吏们高举的棒棍之下,无所畏惧地走向琉璃塔。
李府小少爷被绑架的消息刚传出来,宝塔周围就已被府衙戒严。
这时候敢当出头鸟的除了绑匪,还能有谁。
赵府尹打不过对方,但也不用他动手啊,摆起官架子吆喝衙吏。
“来人呐,将可疑嫌犯押回去审问!”
衙吏们单打独斗或许不是对手,但那绑匪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车轮战眼看要打得热火朝天,那人不慌不忙抬头仰望塔顶。
众人循着他视线一层层往上看去,眼瞳剧颤,张开的嘴巴再没有合拢。
南北长街的明灿灯光下,第五层塔檐吊挂着一个麻袋,鼓囊囊的袋子里还有动静?
他们远远地看到麻袋在晃动,却听不清呼救声,心里都急得油煎火燎,惊惶喊叫。
“麻袋里有人,是那个孩子!”
“绑匪同伙就在上面,别拦住他,让他去放人!”
赵府尹仰起的脖子都快折断了,用力眨着眼睛,果然看到袋子里有人挣扎,捆绑麻袋的绳子还拴在塔檐上。
绑匪同伙什么时候上去的?他们都有三头六臂会飞吗?
这可不得了,万一他强行押走绑匪,惹恼同伙把孩子丢下来,那是必死无疑啊!
衙吏们面面相觑不敢妄动,都在等赵府尹下令,而他也在人群中焦灼张望,不知又在等谁的回应。
李穆混迹在人群里多时,只为亲眼看清那绑匪的真面目,究竟是当年的漏网之鱼,还是崔贞的冤魂作祟?
但都不是,绑匪训练有素贼胆包天,看那身手不像乡野莽夫,反倒像军营侍卫!
军营中人勒索他那笔粮款,莫非是……
“啊,不要松开绳子!”
人群中爆出刺耳尖叫,李穆仰头看到麻袋猛地往下一坠,在半空中猝然收住。
他揪紧的心脏瞬间沉下去,喉咙里咯咯作响,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脸红脖子粗。
“住手……”小宝若有个三长两短,李家就真的绝后了。
李穆眼珠子直死死盯着麻袋,两条腿打晃往前跑,胸腔里的恐慌堆积成愤怒咆哮。
“快住手!我交赎金,一文不少都给你们!放过小宝,把孩子还给我!”
周遭顷刻静下来,众人纷纷咋舌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