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刚过,一声凄厉惨叫撕破夜幕,枯枝上那群乌鸦被惊飞四散。
阴森破败的县衙像座孤坟,仿佛下一刻将飘出恐怖游魂,潜伏周遭的那群恶鬼却面露狂喜。
捕头张三捂着自己被打开花的屁股,刚笑几声又疼得脸上横肉抽搐。
他呲牙咧嘴拍了下身边的衙役:“喂,听清楚了没,是那个姓高的怂货吧?”
衙役小鸡叨米似的点头:“没错,他嚎起来像杀猪一样,就是高勇。”
说来也是,这熟悉的惨叫声在刘县令遇害那晚他也听过。
张三恨得咬牙切齿:“裴砚舟算什么东西!还以为他自己是宠臣啊,一个被贬来的杂碎还妄想杀老子的威风,哎哟,疼死我了……”
实际上钟朔收着劲没往死里打,不然他连一棍子都挨不住,还能留他性命再使坏?
“来了,来了。”身边衙役慌忙推他一下,张三瞪大眼睛看去。
黑衣杀手步履笨重走出衙门,看背影像是喝多了,但他还是挥挥手打个信号。
张三紧盯他手背上的几道伤疤,那是驭蛇人长年累月被蛇咬伤的,别人冒充不来。
但谁也没想到,杀手是被钟朔背出来的。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像个木偶被钟朔扛起手臂挥了几下。
“好,办妥了!兄弟们,快把那狗官尸体拖出去埋了!”
张三大仇得报,衙役们摩拳擦掌,白天被裴砚舟恐吓的阴霾一扫而空。
楞头青还敢跟他们摆官架子?刚上任一天就见阎王了,刘县令都没他死得快!
衙门这地儿邪乎,历任县令非死即伤,活命的那个也被整成疯癫。
老百姓都不敢多管闲事,听见动静也装聋作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没人冒头。
张三大咧咧带人冲进去,看到跪在院子里浑身抖的高勇,抬脚将他踹翻过去。
“没用的怂货又吓尿了吧,哈,算你识相,没在姓裴的面前多嘴,要不老子连你也宰了。”
高勇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张三见惯这怂样也没起疑。他看到躺在草地上的白衣男子,跑过去认出是裴砚舟,猛拍大腿痛快狞笑。
“太好了!叫你跟老子死犟,这回死透了吧!”
身为捕头他还算谨慎,眼看裴砚舟脸庞干净身上没血,扳过下巴看到颈侧那两枚青紫牙印,才确信新县令是被毒蛇咬死的。
衙役看到裴砚舟那张俊俏的脸,憋着坏水出馊主意:“头儿,咱们也把他丢茅坑里涮一涮……”
“涮你个头,天都快亮了,赶紧把尸体拉走埋了。”张三腹诽凶手这回动作太慢,吩咐下去,“还有他屋里那些东西,全都搜出来拿去烧了。”
衙役们冲进屋翻找裴砚舟的行李,高勇强撑口气拉走张三劝他小心行事。
张三不耐烦地挥起拳头威胁,其他衙役跟着起哄也没留意地上那具“尸体”。
恰在此时,同是衙役打扮的吉祥和钟朔从墙角溜出来,默契十足地抬走了裴砚舟。
钟朔托起他双臂,飞快地点开背后闭气穴。
裴砚舟倏地睁开双眼,长长地喘口气苏醒过来。方才他用龟息法隐藏脉搏,又被钟朔点了穴气息凝滞,装回死人骗过了张三。
“大人,你还好吗?”吉祥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双手扣住他脚踝回头看了眼,见他面色逐渐红润才放下心。
她不是不晓得,裴砚舟每回查案子都是拼了命的。要她说逮住张三严刑逼供,哪犯得着自己去冒险。
但裴砚舟主意大得很,有时连她的话都不听,吉祥既心疼又气恼,忍不住数落他一句。
“张三真把你丢茅坑去了,大人还能装得下去吗?”
“那本官就来个当场诈尸,也不必等到身埋黄土了。”裴砚舟尴尬地轻咳两声,钟朔抿着嘴憋住笑。
吉祥被逗乐了:“行,就你聪明,我看他们怎么被你耍得团团转。”
张三搜来裴砚舟的衣物和看不懂的书信,也不管里面写的什么,烧完就没事了。
吉祥和钟朔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那群衙役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看似鬼祟,却又明目张胆地直奔郊外小树林。山沟里有事先架好的火堆,旁边还有新挖的土坑。
想来死去的刘县令,就是被他们这样处置的。
张三走向火堆,撕碎书信扔进去烧成灰,随后把那几件衣裳也丢进去。
火光随之一暗,他扭头看到两个衙役慢吞吞将裴砚舟放进土坑,咧嘴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