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婚期定下,宋绵便甚少出门。毕竟女子成亲乃毕生大事,马虎不得。
过了春至,便迎来了立夏。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到宋绵的生辰。女子十五及笄,宋绵今年正好满了十五,比起去年的生辰,自然是办的隆重些。
若是之前,单凭宋绵扬州六品知州女儿的身份,她的及笄礼,自是请不到身份地位尊贵的世家宗妇。可如今她与程家五爷定了亲,身价也连带着翻了翻倍,上门巴结讨好她之人自然不少。
殷老夫人特邀来忠伯候府的许老夫人,为宋绵加笄。这许老夫人可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德高望重、身份尊贵,请她来做加笄之人,不知是多少姑娘艳羡不来的。若不是殷老夫人同她交情颇深,恐怕也是请不来她的。
宋绵心知殷老夫人疼爱自己,才将这及笄礼办的丝毫不逊大户闺秀。
她梳着双紒,在众目睽睽之下,由许老夫人替她加笄,三加过后,便由殷老夫人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之道。
宋绵垂,洗耳聆训。
这原是及笄者父母所做之事,可宋绵七岁痛失双亲,如今至亲之人,也只有殷老夫人了。
宋绵跪在殷老夫人身前,对她行拜礼“我虽不敏,敢不祗承”
礼成之后,殷老夫人亲自扶了宋绵起来“及笄以后,你便不再是小姑娘了。”想起再过不久,她就得嫁入别家,殷老夫人心底泛起不舍。
“我能够长大成人,多亏了外祖母的养育之恩,若不是外祖母悉心教导,我恐怕”说到此,宋绵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殷老夫人怜惜地将她搂入怀里“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外祖母已经很欣慰。”
“宋姐姐,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该开心才是。”此次及笄礼,殷怜玉作为宋绵的赞者,陪在她身侧。
宋绵这才笑了笑,明媚如初“怜玉妹妹明年的及笄礼,也得邀我前来观礼才是。”
殷怜玉自然愿意,笑着打趣“我定是会邀宋姐姐你的,我只怕到时我那表姐夫不肯让你出门。”
宋绵瞧她“你如今竟也学会打趣人了。”
她这才觉,从前的殷怜玉总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就连一颦一笑都不敢随意显露。如今和她待得久了,活的也愈恣意了。
这也是宋绵所希望见着的。她之所以喜欢殷怜玉,是因为她心性善良。在这世上能维持心善之人已然少之又少,殷怜玉却能一直坚守本心,良善淳朴,已是世间难得。
殷怜玉弯了眉眼,盈盈笑着“这还不是和宋姐姐学的。”
其实程五爷和宋绵的亲事,震惊的只有一些世家夫人。京中的世家姑娘早就知晓了这宋绵和程五爷之间的关系,他二人结亲,也是迟早的事。
殷茗玉虽早就知晓此事,可真得知他俩定亲了,心中难免不甘。等到年后宋绵嫁去了程家,便是堂堂太傅夫人了,身份地位不知翻了多少倍。再则,程予和齐家三公子比起来不知强了多少。想到这儿,殷茗玉更是不甘心,凭什么宋绵区区一个六品知州的女儿,竟能嫁的比她还好。
可有些人偏偏就是得到了上天的眷恋。
备嫁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一晃眼,便到了年末。
宋绵无双亲,婚姻大事,自然是殷老夫人替她操持。宋绵的嫁妆,也是殷老夫人替她备好的,连带着宋绵母亲的那份,将在她成亲那日送去程家。
女子出嫁以后,嫁妆何其重要。若是在夫家嫁妆不够丰厚,就连说话也是底气不足。再不用说后宅之中打点奴仆、差人办事,皆是要用着银子。有银两傍身,总是好事。这嫁妆,也得越多越好。
殷老夫人人老了,房契地契握在手里也用不到了,这些钱财自是要留给宋绵的。
宋绵出嫁前夕,殷老夫人便带着这些地契房契去了朗月居。
墨画早就铺好被子,等着宋绵就寝。见殷老夫人来了,这才退了出去,留她们二人在屋里说话。
殷老夫人牵着宋绵的手,在罗汉床的垫子上坐下“你嫁去了程家,便是程家的人了。这些事原是你母亲交代与你的,可如今你母亲不在”话语微顿,接着是一声轻微叹息。
宋绵心知殷老夫人定是思念起了她母亲,不禁感伤“若是娘还在,定是能亲眼看着我出嫁。”若是她娘爹还在,定是会很高兴罢。
殷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怜惜着说“好孩子,你还有我这个外祖母,外祖母会亲眼看着你出嫁。”
“外祖母”宋绵心里感激,这些年,外祖母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殷老夫人眼眶湿润,用帕子抹了泪,这才拿出了替她准备的房地契“你嫁去了程家,没了外祖母庇护,万事恐怕没如今这般顺遂如意。外祖母给你嫁妆里添了些东西,有了银子傍身,你日后的路也能好走些。”
宋绵红着眼眶,推拒道“外祖母,这是您一辈子的积蓄,我不能收。”
殷老夫人劝说她“好孩子,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外祖母已是垂暮之人,要这么多钱财做什么。”
“可是”
宋绵还要推拒,殷老夫人继续劝她“好孩子,你就收下吧,这样外祖母也能够安心看着你嫁去程家。”
宋绵犹豫许久,终是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