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赐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张纸,又看著陈三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三郎伸出手指在墨里一点,又在纸下按了个手印,然後推给了他,许天赐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抬起头来望著陈三郎,哀求般的说道,‘不行,这样大的事,怎能说清就清!
陈三郎只是摇头,然後固执的要他也按个爪印,许天赐急得口不择言,说,‘那你要什麽,我拿东西来换好不好?怎麽能白白的就两清了?
陈三郎皱起了眉头,瞪著他,用力的摇著头。
他著急的说,‘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毛皮不好?那你要什麽样的皮子?又说,‘我是真的要向你赔罪,你不必可怜我!
陈三郎啼笑皆非的看著他,却还是摇头。
许天赐急得立了起来,说,‘你不要这样,你要什麽我都给你,不然这样算什麽,我心里实在不好受。
陈三郎愣了半天,突然把笔搁下了,然後离开了屋子。
许天赐瞪大了眼睛,半天摸不著头脑。
陈三郎半天才回来,手里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握著什麽。
等走到了桌旁,在他面前伸开了,手心里摆的竟是一个暗青色的破茧。
许天赐开始不明白,转念一想,却豁然开朗,说,‘啊,你要我找这种野蚕给你,对不对?
陈三郎点了点头,他喜笑开颜,问说,‘若是我找到了,带了回来给你,你就不再记恨我那件事了,对不对?
陈三郎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很快的挪开了眼,小心翼翼的把那枚青茧包好,放在他的手里。
许天赐其实一点儿也不笨,光看陈三郎的那副神情,就知道这人一定是以为他寻不到,便气鼓鼓的说,‘你等著,我一定找来给你!
陈三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点了点头,又用那件袍子把他包了起来,送他去了头一次他和天官呆过的屋子,指了指床,意思大约是要他歇一歇。
陈三郎虚掩著门,然後就走了。
留了许天赐一个在床上发呆,他翻来覆去的把自己看了遍,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受伤了,他把脑袋埋在那件袍子里,闷了半天,突然啊了一声,心说,原来如此!
再没别的缘由了,只能是因为他化不成人身,看起来很可怜的缘故罢!
许天赐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许天赐以为是陈三郎去而复返,心就忍不住突突的乱跳。
可门後面钻进来的那个,哪里是人,却是只狐狸,就是他那位年纪轻轻的小舅舅。
这人呵呵一笑,说,‘小命保住了?
许天赐不由得脸一红,悻悻的说,‘我倒是想给,他不识货,我有什麽法子?
小舅舅斜眼看他,说,‘还嘴硬。
许天赐心里本来就自在,听见了也装没听见,就不说话了。
小舅舅撇了撇嘴,说,‘小祖宗,等你真见了你娘,可千万和她实话实说,也让她知道我的难处!
许天赐挠了挠头,突然支支吾吾的问说,‘是不是我以後,都不能化出人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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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唔了一声,却并不开口,只是神情古怪的看著他。许天赐心里咯!一下,就沈得没了底儿,说,‘您放心把实话告诉我,我不怕的。
小舅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老实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也不敢请长辈来看,所以还真是不好说。
许天赐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喃喃的说道,‘哦,这样那,那还是算了。
能瞒一时算一时,若是被舅公知道他捅下了这种娄子,还不知道会怎麽收拾他呢。
小舅舅打了他脑袋一下,说,‘你还真的傻了不成?你以为舅公是那麽好瞒的?
说完,小舅舅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忍了忍,终於说道,‘你也不想,万一你这辈子都不能化成人身呢?
许天赐半天没说话,开口时却说,‘他是不要我的性命了,可我说好了要替他找一种野蚕,就先不回去了。您在家里帮我瞒著些。等我这里事情都办妥当了,再回去见舅公。
小舅舅点了点头,说,‘这是你欠他的,应该你去做,他老人家不会怪你的。
许天赐犹豫了半天,又期期艾艾的问道,‘等我真的找了那种野蚕回来,他是不是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小舅舅望了望他,慢慢的皱起了眉头,警觉的问说,‘你问这个干吗?
许天赐慌忙的把脸藏在尾巴後面,心虚不已的答道,‘问问罢了,没什麽。
他的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了。
小舅舅突然叹了口气,说,‘你怎麽这麽大的人了,就不知道长心眼儿呢,说你傻罢,好像也不是那麽一回事儿。姐姐她多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麽就生了你?
许天赐听这人提起娘亲,心里突然很难受,就说,‘我是没见过她,自然是不知道她是怎麽样的,学也学不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舅舅没想到他会服软,也呆了一下,就说,‘这件事,也是你自己惹下的,怪不得别人。不过你寻了那野蚕回来,就不要再来寻他了。他们做人的,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光阴,跟我们这样的狐仙,实在不是一路的。
许天赐半天没答话,小舅舅著急了起来,说,‘天赐!你可不要犯傻。他都想开了,你也看开些,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你觉得对不住他,以後多行善积德就得了,犯不著把自己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