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脸贼笑:“就觉得漏下什么了。”摊在地上的人,一只手自然向前伸着,手腕上是块看上去做工不错的手表。
花实蹲下身,拎起那只手撸下手表,拿近了看看不由一脸失望:“不防水的啊,喂,你把手表弄坏了,用别的补偿啊!”
花实的逻辑,拿到手的东西就是他的了,坏掉必须赔,即使在到手前就坏了也一样。
目光顺男人背脊向下,裤子口袋--钱包!
手已经掏过去,裤袋被压在下面,花实不耐烦抓住地上男人的肩膀,将他推成仰面向上。
在右边口袋掏出钱包,两指轻巧夹出钞票,吹了声口哨:“今晚意外收获丰厚啊,为表谢意,你可以继续睡,我不再打扰--”
很自然看向男人的脸,花实不由愣住,伸手掐掐再捏捏那男人的面孔,露出个滑不溜手的顽皮笑容:
“好像是叫程弓吧……好!改变主意,不止要钱,人我也要了。”
拉起地上男人的胳膊绕过自己肩膀,轻松支撑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迈开步伐,名叫花实的少年,那副肌肉毫不突出,甚至略嫌瘦弱的身躯里,蕴藏的力量不可思议。
难兄难弟
手机响起,韩彬按下通话键冷冷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对方轻轻笑了,柔和的女人声音:“但小少爷不是早起早睡的乖宝宝,从来就不是。”
韩彬瞳孔微微收缩,站在窗上对着黑夜的姿势却丝毫不动,口气淡然:“什么事?”
“我希望能见面,毕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现在?”
“请给我打开后门,谁也不惊动是最好的吧。”
挂下电话,半晌,韩彬哼了一声,摸出藏在桌下的烟,点燃时手不住轻微颤抖。
苏斐没敲门便进了屋,低头恭敬叫道:“小少爷,晚上好。”
已经快要天亮--所谓黎明前的黑暗,并不真的是因为这段时间是最黑最冷,而是因为怀抱了希望,对光明的渴求,越接近就越是紧张和激动,失去冷静,崩溃和死亡在离地平线一步之遥的地方。
“虚伪就不用了,有怨恨就说出来,直接动手也可以,但太用力再流产就不好了。”额头点在冰冷玻璃上望着窗外,韩彬淡淡说道。
苏斐一怔,本能护住肚子,第一次怀孕是跟程弓结婚之前了,这次好不容易又有了他的孩子,绝对不能在失去。
片刻后苏斐笑了:“我为什么怨恨你?因为你唆使程弓跟我离婚?那是迟早会结束的事情,应该说就没有开始过,他连一指头也没碰过我,当然孩子也不可能是他的。”
韩彬没有声息,脸也没转过一点去看说话的女人。
“程弓跟我结婚是被你哥哥逼迫的,因为你临走那一晚,他趁你睡觉亲吻你那一幕,被你哥跟我撞见了,离开你房间时没发出一点声音,但随后在酒窖里程弓被打得不成人形,三个月后才能再站起来。”
“你哥威胁要揭发他,把他从韩家赶出去,除非他答应娶我来证明对你死心,他答应了。他说,能留下等你回来就行。”
将拇指按在娇艳嘴唇上,苏斐笑得诡异莫测:“但我问过他为什么要等你,答案是--小少爷脾气太倔,性格自负又极端,看似冷静实则莽撞,很容易闯祸,我想,至少再看着他几年,几年就行了。”
苏斐模仿的程弓,惟妙惟肖,几乎像是听他本人亲口说出来。
“说的真准啊”,苏斐微笑里带着满意,“他迟早会离开,因为小少爷采取的行动,迟变成了早,这不得不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要说的就这些?”黑影遮住脸看不见表情,韩彬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波澜不惊,“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准备离去的苏斐皱皱眉,转而又释然笑道:“小少爷,你真该仔细琢磨程弓的话,对自己的判断不要过于自信了。”
苏斐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正碰上刚到家一身湿透的韩仪:“你来干什么?”
对于男人警惕的质问,苏斐回了个甜美笑容:“只是来道别。”
“你有地方去了?”韩仪有些意外。
“对,他来接我,马上就会结婚,再也不分开。”面孔酡红,眼睛里迷醉着倾慕爱恋。
当时是意外发现苏斐呕吐而知道她怀孕,想到父亲的古板严苛一定不会允许她继续留下去。但苏斐在家里帮佣多年了,不忍心看她被赶出去流离失所。避人耳目在深夜找到她,想问出孩子是谁的,苏斐却执意不说,完全没想到竟撞见程弓,吻了睡着的弟弟。
对韩仪来说那个晚上是一团乱麻,头痛欲裂,连理智都失去了,回想起来也为当时的疯狂心惊胆战。眼睛里全是血色,手里拿着钢制的置酒架,狠狠抡在程弓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如刺入耳中。
他也从没那么清醒自己选了律师行业,比任何人都善于收拾残局,找出有利方法,一举数得。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韩仪长长舒口气,不将烦乱表露于外淡然道:“那就好,现在还不能说到底是谁吗?应该是某个来访客人吧?”
“不是,他还没来过韩家”,苏斐盯着韩仪,嘴边溢出一丝森冷入骨的浅笑:“等他来时,会让你们一无所有,灰飞湮灭。”
“你说什么?”,呼吸一紧,像是被勒住脖子,韩仪沉下声音,“你什么意思?我之前还想尽办法帮你,你--”
“帮我?”苏斐嘲弄道,“如果只是为了帮我,大少爷你为什么要跟程弓说孩子是你的?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三两天的跑到程弓面前不断找他麻烦,对他动手动脚?”
“你胡说什么!”韩仪极力压抑着喊声,神色却已经慌乱了。
“不好意思,是拳打脚踢,不过是用错词,大少爷你的反应未免太激动了”,苏斐拨弄着头发,“交往过的上流女性不少于二十个,不管出身修养再好,也被你挑剔不够温柔体贴,大少爷是拿谁做标准了?”
韩仪的脸色已是阴云蔽日,咬牙切齿吐字:“闭嘴!给我滚出去!”
“两位娇纵的少爷”,苏斐离去的背影,传来鄙夷的嘲讽,“你们谁--也别想占有程弓,你们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韩仪颓然坐进沙发里,皮革冰冷质感像是穿透过衣物直抵在皮肤上,他经常有这种赤身裸体困在雪地里的颤栗感,与光环笼罩的身家地位背道而驰。
程弓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病榻上极度虚弱的母亲口中听说。父亲苍老的面孔低垂只剩下木然点头的力气。
“这是报应,我们亏欠那个孩子”,韩夫人眼神迷离喃喃自语,“你把他接回来,你一定把他接回来,我还记得……那孩子叫程弓……”
好奇也不会去追问,只需要行规步矩的杰出和完美,父亲对身为长子的韩仪自幼就过分严厉苛刻,造就了一颗封闭冷漠,除了跳动再感受不到其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