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骆子维已经开讲。
杨歌寻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装模做样的摸出一本书来,正是钟鸣之前所赠《文心载川剑》。
书上内容极其简单。
以文心载山河川渊,怀万物不移之心,张婉玉此剑虽为女子所用,但剑形制古朴,有先秦遗风,乃杨尹安赠与其父张九龄的收藏之宝剑。
后张婉玉练成相知剑,获赠此剑。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堂上,骆子维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
杨歌赶紧收起书,正襟危坐。认真听了起来。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
又是一阵钟声,早课结束。
周围的长歌门弟子纷纷起身向骆子维行礼,杨歌也赶紧站了起来。骆子维大手一挥,让各位弟子散了。
“以为偷偷溜进来上课,我便看不到了么?”
见骆子维走到跟前来了,杨歌只好弯腰行礼:“学生杨歌,见过骆先生。”
“方才未曾戳破你迟到之事,是怕误了其他弟子听讲。兴文堂周围常有老鼠出没,咬坏了不少书册古简,若你能把藏在兴文堂附近的老鼠洞掏出来,将老鼠赶走,就算你抵过这次迟到的过失吧。”正如钟鸣所说,这位骆先生真真严厉。
不过掏个老鼠洞,对杨歌来说并不困难。这事,可比罚她背书抄书要简单许多。于是高高兴兴的应承了下来:“学生这就前去。”
“鼠类狡黠,掘洞后还会寻些碎石掩盖鼠洞,你看看哪里有碎石堆,应该便是硕鼠的藏身之处。”骆子维叫住正要离开的杨歌,神情缓和了一些:“方才老夫不问你迟来的因由就罚了你,你心中可有怨愤?”
“学生不敢。”杨歌低头。
“一念过差,足丧生平之善;终身检饬,难盖一事之愆。若不想来日误了大事,便当在小处积累。”
“弟子受教了!”杨歌诚心拜礼。
“嗯,有过担之,乃君子之风,可喜。来,老夫这就将你这堂课所落下的内容说与你听。”骆子维回到上座,朝杨歌招了招手。
“多谢骆先生。”杨歌再次拜礼。
“自古以来,礼之一道便尊于六艺之,守时守信便是礼之其一,更乃立人之根本,欲成材先要立人,若不能严苛要求自己,从基本小事做起,将来又何谈入朝为官指点江山。”
从古至今,史书上所记载的但凡荒废礼道,贪图享乐荒淫无度的帝王最终都只落得个国破山河碎的下场。无礼之人只懂得以暴制暴,用伤害人的手段为自己谋得利益,亦迟早会为天地所不容。若是这世上人人知礼,又何来奸邪之事?
“先生说的是,学生将来定会严格要求自己。”
“只可惜自秦火之后,《礼经》失传,致汉初时只高堂弟子能得传《礼》,彼时有《汉书·艺文志》记载:汉兴,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讫孝宣世,后仓最明,戴德、戴圣、庆普皆其弟子,三家立于学宫。这梳理说的《士礼》一书,便是我们所说的礼经。”
骆子维顿了顿,继续说:“后来至西汉时,鲁恭王想要拆孔圣人旧宅以扩建其宫殿规模,又意外于墙壁中得《礼记》、《论语》、《孝经》等数十篇古文尚书。只可惜我们如今所能见到的《礼记》,只是西汉戴圣所着。这本经书虽较原着来说内容丰富了许多,但却由于吸收了许多不是申释礼经的文字,内容更加庞杂。”
“先生真是博学多才!”杨歌露出由衷敬佩的表情。
骆子维哈哈大笑,似乎很受用这点马屁:“古时有一王师名张良,你可有听过他的故事?”
杨歌摇了摇头。
去稻香村之前的事她记不得,但不喜欢读书的感觉,她还是清楚的。至于朝政,她就更加不擅长了,比起这些所谓历史上的王侯将相,江湖英豪她可能更加熟悉。
闻言,骆子维也不恼,摸了摸胡须为她讲述:“张良年轻时在汜水圯桥散步时,遇到一位老翁,老翁故意将皂鞋丢落桥下,并傲慢的差使张良替他捡回皂鞋并给他穿上,张良见老者须皆白,年纪颇大,便以长幼之礼相待。不但将鞋子捡回,且小心恭敬的替老人穿鞋。老人见张良知长幼。懂礼数,便赞叹道:孺子可教矣!并约张良五日后的凌晨再到桥头相会。”
“然后呢?”
“五天后的凌晨,张良匆匆赶至桥头,却见老人早已等候在此。老人忿忿的斥责他:与老人约,为何误时?五日后再来!可第二次张良再次晚老人一步。”
见杨歌听的认真,骆子维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两次之后,张良索性半夜就候在桥上,待老人来时见到张良已被夜风吹得瑟瑟抖,却依然以长幼之礼尊敬自己,便被其至诚和隐忍的精神所感动,遂送给张良一本书。
曰:‘读此书则可为王者之师,十年后天下大乱,你可用此书兴邦立国;十三年后济北谷城山下的黄石便是老夫’
说罢扬长而去。而后张良日夜研习此书,腑仰天下大事,终成一代深明韬略、文武兼备、足智多谋的王者之师。而这本书便是《太公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