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得胜西药店离着“敬记扎纸店”的距离不算很近,差不多得有将近五里地的距离,可卖西药的地儿在这左近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夏风朗开车带着两个店员到了扎纸店对面,看见老掌柜带着徒弟伙计们还跟那儿收拾呢。他让俩店员仔仔细细在那几个人里边盯着踅摸,看了没几眼,俩人就异口同声地说,那个白净小伙儿前两天去买过高锰酸钾和酒精。他们指认的那个人,正是6掌柜的小徒弟!
在北平能弄到高锰酸钾和酒精这两样东西的地方,除了医院那就得是西药店了,相比较来说,医院如果没有熟人的话很难搞到,药店的话就容易得多了。吴婷珊把这个信息告诉夏风朗以后,他就开始琢磨喜翠儿和扎纸店小徒弟所在的地理位置,荀家大院和自己住得很近,那周围有什么没什么他门儿清,肯定是没有卖西药的。要是扎纸店那边有,可就离着自己的推测又进一步了。想到这儿,他一刻都没耽搁,就跑到那边的分驻所查询了各家买卖铺户,还真就一下子给逮住了。
夏风朗回到局里时,荀宅的现场照片已经放在办公桌上了。他让喜翠儿和小徒弟见了一面,可没让他们说话,就是在门口那么一走一过儿,俩人的表情都显得特复杂,只是互相望了一眼。夏风朗差不多心里有底了,才让吴清闲和郑茂分头询问两个人,自己坐在屋子里头翻看着那些照片。
在这之前,法医详细检查过四姨太的尸体,没有中毒或者醉酒迹象,索沟痕迹也符合自缢身亡,身上没有反抗伤和撕扯痕迹。照片给出的信息是,当时的房间窗户都从里面上着锁。还有据现场的人说,门是管家踹开的,说明也是在里边插着,叉关的痕迹显示这个说法没错儿。屋里的摆设也都好好的,没有打斗痕迹。要是这么看,就是四姨太自个儿寻了短见,再加上有纸人趴窗那件事儿,所以就传出了鬼差索命的说法。
让夏风朗怎么都过不去的就是四姨太脚底下是空的这事儿,而且从现在两个嫌疑人的身份看,荀贵和窗前出现纸人那次很可能就是一个铺垫,让那些人以为是老太爷头七回来要债来了。
也正是根据听见马车声响的那个说法,夏风朗才怀疑到喜翠儿身上,她整天接触的人,不是四姨太就是别的使唤丫头。所以,想要传播一些什么东西,她不能跟那些男的闲聊去,也只能跟时常接触熟悉的人去说,通过闲聊天传闲话的方式,才不会让别人起疑。
这就和扎纸店小徒弟的做法是一样的,都是心虚想掩盖一些东西的做法,可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俩孩子还是年轻啊!商量来商量去,到底儿还是因为做的多了露了马脚。要是他们直接撂了就省事了,可人家要是扛着,就得先把四姨太上吊这个扣儿给解开,才能吓唬住那俩人。夏风朗想着,点着根儿烟,又拿起照片反复端详着……
看完照片,他又跑到证物室找出那根吊死四姨太的麻绳回办公室研究了半天,就有那么一眼,上面粘附着的一样小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跟麻绳颜色相近的一小片羽毛,隐藏在系得死死的绳结边缘,露出了一点儿,不仔细看肯定就错过去了。
可还等没分析出来个子午卯酉,吴清闲和郑茂就乐颠颠进来了,说没费事俩人就都撂了。不过有一样儿,用纸人吓唬人是他俩合计出来做的没错儿!但四姨太的死他们怎么都不认,说最多也就是那娘们儿真信这事儿,心虚了才上吊的。
“还有一样儿啊,头儿,虽说四姨太的死还没闹明白,可他俩说了一个事儿,也就是他们的动机,您肯定是万万想不到和谁有关系!说出来吓您一大跳……”
“甭卖关子,快说!”夏风朗也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问。
“这喜翠儿呀在去年让荀家的那个小少爷荀贵川给……把身子给弄脏过,最要命的是,还留了种儿,这就难办啦!人家丫头自己就有相好的人啊,就是扎纸店的徒弟赵顺儿,出了这事儿以后,人家孩子也没嫌弃喜翠儿,可禁不住心里头恨呐。这事儿让大爷荀贵和给压下来了,给了点儿钱,让喜翠儿跑到乡下把孩子生下来。这给了钱了,荀家人就当没事了,小少爷荀贵川也拍拍屁股不认账,说那孩子还可能是赵顺呢呐!喜翠儿顾忌赵顺儿的心思,也没敢留那孩子,商量以后,把荀家给的钱一子儿没留,掖到小被窝里边,就放到离着荀宅不远珠市口一处人家门口了……”
还没等吴清闲说完,夏风朗就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问:“喜翠儿姓杜吗?”
“对呀,就是姓杜……”
半晌间,夏风朗都没说话,心想着见喜儿的来历可算是闹明白了,可接下来总得有个说法呀!事情总得了结的,虽说破案他总能条理清晰的琢磨出来道道儿,可这种事儿他心里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太爷头七那天,荀贵和住的房间本来是弟弟荀贵川的,喜翠儿和赵顺是想借着机会报复一下,可没想到找对了房间却弄错了人。那四姨太呢?喜翠儿怎么也吓唬她?”夏风朗重新坐下问。
“嗨,早前呀,这喜翠儿是上房丫头,后来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就让四姨太特意给要过去了,放身边看着。四姨太一直也不老实,跟荀贵川也勾勾搭搭撕落不清楚。您想啊,喜翠儿到了她身边还能痛快得了,荀贵川有时候半夜就往四姨太那屋里头钻,这边对喜翠儿跟没事人一样,这不是生生地折磨人嘛!放谁身上谁不得找机会闹他一锤子……”吴清闲说完喝了口水,望着夏风朗。
“这报复的想法是喜翠儿一直都揣着呐,忍到了老太爷归西。那……这报复的方法是赵顺儿想到的吧?纸人他就能做出来,现成的材料和手艺,这没错儿!还有冥纸铺子的人跟阴阳先生和尚道人什么的都有联络,所以知道高锰酸钾和酒精相遇会起火也就不新鲜了。他能做出‘纸人点睛’这事儿来,也符合心理特征,怎么解恨怎么来呗!”夏风朗摩挲着下巴颏叨咕着。
“对,纸人都是半夜赵顺带进去的,俩人搭手儿里应外合就把事情做了……就是这四姨太的死,这俩人可一点都不心虚,瞪着眼睛说跟他们没关系!”郑茂在一旁说。
“要是按现在的情况,我琢磨着,是有人盯上这俩人了,暗地里知道了他们报复的手法,所以也是借着机会把四姨太的命给要了……”
“这个四姨太您就认准了是被害的,一准儿不是自个儿吊死的?”吴清闲赶紧问。
夏风朗又拿起照片看了半天才说:“不管怎么着,也得把这女人脚底下是空的这事儿闹明白了才能下定论!这个扣儿不解开,我睡不着觉……诶,对了,你们问没问……”放下照片,他又刚想起来似的说:“喜翠儿为什么偏偏就把见喜儿放到我那门口了?”
“问了问了,因为您住的地儿,和荀家就隔着一条街,她抱着孩子边走边踅摸,一眼就看见您那门口停着汽车啦,小丫头一想,这一准儿是有钱人家呀,孩子跟这儿受不了委屈……”吴清闲笑呵呵地说。
“唉,那天本来想着第二天和大小姐吃西餐去,就把队里的车给开回去了,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夏风朗叹了口气继续说:“你们先把喜翠儿和赵顺儿俩人收了,等四姨太的事儿弄清楚,确认没关系以后,才能先让喜翠儿出去,赵顺还有一纵火的罪名儿呐。一会儿咱们还得再去趟荀家,案子到了现在,又看完这些个笔录,我这心里也差不多有点儿影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