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年纪小,也说不好。总之,就是觉得大姑娘似乎才跟世子有了小夫妻那种如胶似漆的感觉。
而世子更是如此,每每看向落云的时候,那目光焦灼,让人不容错辨。
都说千金难买浪子回头。这京城里贵人们也是渐渐现曾经那个招摇街市的北镇世子似乎收敛了许多,不仅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党们断得干净,也不再不去酒楼茶肆戏耍,消磨无聊光阴了。
所以在酒席宴会上碰见,大家难免都要寻一寻缘由。
每当问起,世子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参透佛理的感慨。
“我是差点死过一次之人,当时跟李大人挂在树杈上时,我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里有佛祖跟我说话,叮嘱我若是此番能脱险,除了陛下圣光庇佑以外,还有另一人的福泽庇佑。我以后再不能花天酒地,因为我这一命是有人在佛祖苦求来的。我当时还在纳闷,是哪个如此心诚,给我求来这等奇缘?后来等我回了府中,现原来是我那位眼瞎的夫人一直在佛龛前祷告,说她愿意用十年的阳寿换回我一命……”
每每说到此处,世子总是眼角温润,似乎感动得有些说不下去。
大凡这种经历生死之人,都会脑筋有些受刺激。
比如这位韩世子,成天做梦都是神神鬼鬼的。
世子跟人这般不厌其烦地反复絮叨,以至于大家最后都能理解,是那个眼瞎的夫人一片赤诚之心,换来了浪子回头。
虽然韩临风依旧不甚上进,在工部当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他倒是收敛了外出玩乐之心,终日跟自己那位美艳的盲妻厮混一处。
那些侯府的夫人们,对于这样的可以改编成训夫戏文的故事很是受用。
她们也希望自家的子侄晚辈若娶了位贤妻,有腐朽化神奇的造化,好好改造下自家没出息的晚辈男子。
至于点化了纨绔丈夫的那位盲女世子妃,俨然已经能入孝悌书籍,成为良妇典范。
不然,为何一向谨慎结交,家风清正的李夫人都对苏落云赞不绝口,人前也对她礼遇有加呢?
而且这位平民世子妃的亲弟弟还是被陛下破格录取的少年编修,前途无量。
一时间,以前京城贵妇们对苏落云的鄙视大减,若是在茶宴酒会碰到,还是愿意与她寒暄交际一番的。
连带着韩瑶的日子也好了不少,渐渐适应了京城的交际圈子。
不知为何,峻国公府一直迟迟没有跟北镇王府谈解除婚约的事情,似乎真的只是年景不好,才拖延婚期而已。
也许觉得一直冷落着北镇世子府的这位未来儿媳妇不好。峻国公府趁着八十岁的老太君大寿的时候,写了请柬,邀请苏落云和韩瑶这一对姑嫂前来吃酒祝寿。
这样的正经邀约推脱不得,所以苏落云跟韩瑶都要备了厚礼亲自前往祝贺。
到了祝寿那日,苏落云按住了被窝里男人不老实的手爪子,咬了他的下巴一口:“明知我今日有应酬,你还缠人!”
男色这东西,如果能用眼睛品赏,自然最妙,可若有眼疾,倒也能从别处品评出男色极品的精髓。
苏落云虽然不曾知道红云姑娘被窝里的真功夫。但是她这个阴差阳错得来的夫君,不卖男色,光是凭借红帐锦被里的本事,也应该能挂上相公馆的头把交椅了。
苏落云从不曾食过这方面的山珍海味,结果开荤后一上来就是鲍鱼海参,补得也有些撑。
好不容易今日有正经事,苏落云要光明正大拒绝清晨的大补鸡汤。
韩临风也知女人家打扮穿衣有些费时间,倒是放过了这小狐狸一码,索性也不去练武了,陪着她坐在妆镜子前梳洗打扮。
落云因为看不见,她如今的穿着也是依着世子的喜好来了。
幸好韩临风锦衣华服的那一套并没有用到自己的身上,据香草所说,选的衣服颜色,还是头钗式都是清雅得很,将大姑娘衬得更好看了。
“工部今日要赶在头年清算流水单据,我就算是闲人也得过去应应景。不过今日那峻国公府里又得是各种凶兽齐聚,你若不想去,便装一装病,让韩瑶自己去得了。”
韩临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反正那是韩瑶的婆家,妹妹自得想法子应付了。
落云觉得他这当哥哥的说得真不像话,明知今日凶兽齐聚,她这个当嫂子的不去,任着小姑子又被人分食了?
“我也不能总躲着,我自心里有数,到那应酬一番便好。”
韩临风微微一笑:“我若从工部回来的早,便去接你们。老崔派人来说,别院刚刚杀了一头黑毛年猪,灌了许多的血肠和还阉了肉,我们正好可以过去吃些新鲜的。”
于是苏落云打扮停当后,便跟韩瑶一同前往峻国公府。
不出落云所料,小姑子对去未来的婆家果然是疑虑重重,用韩瑶自己的话讲,真恨不得清早时,天塌地陷,来个天灾一场,躲过这应酬。
这种恨不得全城陪葬的绝望,也是让人无语又有些同情。
苏落云开解她道:“你哥哥出事那会,方二小姐正好跟九皇子完婚了。而且最近彦县的贪墨案子有些牵连九皇子瑞王,他得避嫌,据说带着瑞王妃去城外的别馆里游玩散心去了,几日都没有去上朝。今日应该也遇不到那位瑞王妃,你自放宽心思。”
韩瑶最怕遇到方家老二,现在听说她不在城里,自然也是觉得放心些,就是不知自己未来的婆婆会不会给自己好脸子。
等到了峻国公府,落云的猜测果然不假,方家只来了那位恒王妃,而瑞王妃并未出现。
当北镇王府的姑嫂在小厮的通禀声里来到堂前时,众人纷纷闪目望去。
只见走头里的北镇世子妃外搭雪白狐裘,内衬绛色渐变撑浅白的长裙,虽然颜色明艳,却搭配得益,加之世子妃不爱穿金戴银,并无红色穿得俗气张扬之感,反而更衬得她面颊明艳贵气。
而那高盘起的乌黑髻单插了一只珍珠流苏钗,行走间又添了摇曳生姿的风流。
也难怪吊儿郎当的北镇世子能一朝改邪归正,若府中有此等绝色,怎么还会去看外面的凡花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