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走的?”孟岁檀忍着怒气问。
“……是,丘大人说叫屠将军多照应些也无妨,再者一路上都是水路,会比陆路快些。”
孟岁檀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他打走将士,还是掀开了帘帐,帐子内确实已经搬空了,连往日铺满的桌子也收拾的一干二净,他深吸一口气,忍下无奈。
当夜,他们便也上了船往京城而去。
在江上行了数日,寒冷的天气渐消,周遭温暖了起来,宁离在船上眺望,这次不仅是阿喜面带菜色,连带着她也面带菜色。
“女郎,何时才能到啊。”阿喜晕晕乎乎的说,这船行驶的度快了两倍,并没有任何顾及他们的地方,宁离纵使难受也不敢说。
“还得有几日吧。”温暖的风拂过脸颊,气候逐渐从干燥变得正常,说明差不远了。
“你们两个可还好?”屠将军从船舱中冒出来,看着二人煞白的小脸问。
二人具是摇了摇头。
“行军就是如此,再忍忍,快到了。”屠将军糙,生活上自然是无法面面俱到,连吃食方面也糙到了极致。
午饭时,宁离的手中塞了一大碗连骨头带肉的排骨,和大海碗的米饭,她习惯的和阿喜捏着排骨啃,就算日日食肉,她的脸颊还是尖尖瘦瘦。
刚上船那几日,因受不了船太快,吐的天昏地暗,粥也喝不进去,瘦了好些。
后来习惯后头一回和将士吃饭,她和阿喜被夹在中间,面对铜盆大小的排骨无从下手,还是屠将军看见她弱小可怜,吩咐厨役单独给她做一份。
所谓的做一份也只是给她重新装个小碗。
又过了数日,宁离正在屋内练习画作,外头传来呼唤声:“到了,下船罢。”
她和阿喜赶紧背上小包袱,跑的飞快,直到出了船舱后又见京城的喧嚣,心仿佛落到了实质,她扬起眉眼冲着屠将军说:“多谢将军捎带一程,届时定亲自上门答谢,我先走了。”
说完便同阿喜往徐府奔去。
屠将军身边的将士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惆怅,屠将军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看什么看,做你的事去。”
宁离跑的飞快,直到眼前黑,胸膛里的气被渐渐挤压出去,徐府的匾额终于印入眼帘,她大喘气的停在门前,用最后的力气敲响了广亮大门。
方叔来开门时看见
了意想不到的人,神情震惊:“小娘子,你怎么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无措,见宁离有些喘不上气,便赶紧扶着她往里走:“这……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不是说得大半年吗?怎的不过三月便回来了。”
宁离抓着他的手腕:“我祖母呢?”
方叔神情一顿,落寞又难受,宁离心头一沉:“是不是被押在普华寺了。”
方叔诧异:“小娘子怎的知道,确实如此,行清节那日几位大人同老夫人一同气普华寺为宁大人上香祈福,结果全数被封在那儿,府上只余先生在,先生担忧,身子不大舒服,正是无人在侧侍奉。”
“我去看看祖父。”她缓了一下,加快酸软的腿脚寻去了徐秋锦的卧房,屋内徐秋锦着中衣在床榻边喝药,神情似是苍老了不少。
“祖父。”带着哽咽的轻唤叫徐秋锦手一顿,恍惚抬起了头
“皎皎……”
宁离扔了包袱蹲在他腿前:“祖父可还好?大夫怎么说?”
“你怎么回来了,只你一人?老七和老五呢?”徐秋锦咳了咳往后看。
“事出从急,黎师兄旧疾复,七师兄守着他,我便一人回来了。”
“我没事,就是急火攻心,歇息两日便好,就是你祖母……”他红了眼眶,这一生他都未叫她吃过苦,乍一下分开许久,他心里难受。
“祖母会没事的,几位师兄都在,会照顾好祖母的。”她一说也鼻头一酸。
她忽然想到屠将军回京定然会受命圣上去围剿逆贼,便说:“祖父你等着,我去寻一趟屠将军。”
屠将军并不在府上,他进京后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宁离顶着大太阳守在将军府前,汗意濡湿了她的鬓角,京城的气温已经很高了,而她还穿着春衣,后背都沁出了水渍。
将军府的管事看不下去了,便上前问:“女郎啊,您还是先回去罢,你看这太阳颇大,将军待回来便不知何时了。”
宁却摇了摇头:“无妨。”
她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许久未饮水的唇开始干裂,转角终于出现了一道驾马的身影,她登时起身,结果眼前一黑,险些栽到地上。
屠言恺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马拎着她的后领子让她站直:“你这女娃怎的又来了。”
宁离虚弱道:“将军,我想来问问您何时才能开始救人,我的祖母和师兄们具在普华寺内困着。”
屠言恺一诧,遂道:“你放心,圣上已经下令不计任何后果营救,更何况谢昶谢阁老也在里头。”
谢昶也在?宁离几乎下意识便说:“那他们岂不是狼狈为奸。”
“狼狈为奸?”屠将军远在浔州,不知谢昶先前的行事,故而落下了脸:“你这小娘子胡说什么,谢大人为国为民,是个纯臣,去去去,赶紧回去等着罢。”
“是真的,将军,你信我,我有证据。”宁离急得拽住了他说。
看着宁离一脸焦急的样子,屠言恺狐疑问:“你能有什么证据
。”
“严格来说,并非是我,而是孟大人有。”果然,屠言恺脸上的不屑散了去。
二人进了府,屠言恺叫人上了茶水,宁离渴的灌了三大壶,才缓解了渴意,她把九年前庸王和谢昶陷害她父亲的说了出来,还把她院考差点被害的事也告诉了屠将军。
“原本是想等我父亲之事查清后再和谢昶清算,只是如今也等不得了,这二人勾结,大抵朝中也有许多谢昶和庸王的眼线,虽不知他们为何还不动手,但许是在密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