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道:“不吉不迪,劓殄灭之。”
雪海问:“小姐,她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以宁笑了:“梧桐说啊,对那样心肠不善,行为不端的人,就该那么凶。”
雪海轻轻掐了梧桐一下,假意责备道:“坏东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要气死我啊你。”
三人笑着闹了半天,以宁忽得想起肃王的事情,问两人道:“你们觉得昨天那个肃王爷怎么样?”
雪海道:“在长辈里面算是和善的吧。”梧桐点头。
以宁说:“谁问你们这个,我是说样貌如何,气度怎样,听咱们王爷说他今年四十有二了,他妻子去世十年都没有再娶,家里连侧室都没有。”
雪海道:“乖乖,还有这样的人物!看着也就不到四十的模样吧,长相不如咱们姑爷,但是也不差了。”
梧桐道:“称得上谦和有礼,气度非凡,遥想当年,定然是翩翩君子”
以宁道:“却也是可怜之人,想想这样的人物,孤苦终老,还真叫人有点
不忍呢。”雪海和梧桐也都点了点头。
说话间,车就进了宫门,因为是太后宫里的车驾,所以不必下车步行,一直到寿康宫门口,以宁才下车来。
进了太后寝殿,以宁自然先跪了请安,太后从榻上起来,让她在竹席上坐下,以宁坐下,看到上次自己送过来的画就放在面前的案上,太后柔声问她:“案上的画,是你送来的?”
以宁点头答道:“是。”
太后又问:“这幅画,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又是为什么要给我送来啊?”
以宁道:“此画是我师父所画,并非小女要送,是我师父叫我代为转交。”
太后听到,起身走到以宁身边坐下,她情绪有些激动地拉着以宁的手说:“就是,把你从小养大的师父?他叫什么名字?”
以宁有点吓到,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把我养大的师父,只是师父名讳,恕小女不能告知,师父自代,不能向山外的人随意提及。”
太后不怒反笑,自言道:“是他做派,是他做派,”又对以宁说,“那画是他的画吧,那印也是他的印,对吧?”
“是。”
太后道:“好,那就对了,那我就知道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臭小子,总算还记得我。”
这下以宁倒糊涂了,她问道:“太后明白什么了,能否和我说说。”
太后摸了摸以宁的脸,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十分亲昵的说:“傻丫头,你想想你师父姓什么,我
姓什么。”
以宁想了一下,二师父姓谢,太后也姓谢,以宁似乎有些明白:“难道,太后是我二师父的亲人?”
太后点了点头道:“我是他,这世上唯一仅有的姐姐。”
以宁点了点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师父真是一个字也没有讲过,她看到太后眼中泪光闪闪,轻声说道:“师父他过得很好,身体很健康,每天都很开心。”
太后问道:“他夫人也还好吗?”
“好,她是我大师父,他们两人很恩爱。”
“他们,有孩子吗?”
“有,有一个女儿,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非常非常厉害,是世上最好的人。”
太后忍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以宁从袖中拿出帕子来帮她擦眼泪,她哭了一会儿又笑了:“吓着你了吧,我这是高兴呢,我快二十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知道他过得不错,我就安心了。”
以宁心里知道,当年一定发生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也不敢问,就扯到画上:“师父叫我送画来,想来就是要报平安的。”
太后道:“不是报他平安,是保你平安,他知道你嫁入皇家,叫我千万护着你。”
以宁又去仔细看了看那幅画,如何也看不出这层意思,太后道:“他画这幅观音像的时候才十岁,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本来要送给母亲做生辰贺礼的,没想到,我们的父亲被奸佞所害,谢家三十几条人命,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们两人侥幸逃脱,为了报仇,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苦苦支撑,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了名噪一时的画家,助我进宫当了妃子,我们两人报了仇,他就和宜笑走了,临走前跟我说,要是哪天穷得连孩子也养不起了,就叫孩子带着这幅观音像来找我,叫我千万给口饭吃,别让孩子饿着。”
以宁听了鼻子酸酸的,二师父讲过很多故事,却从来没有提过这一段,想想他每天都乐呵呵的样子,以宁心疼得厉害,她也跟着太后哭了起来,太后也帮以宁擦了擦眼泪说:“他把这画给了你,不是叫我护着你,难道是叫我把你喂饱了吗?”以宁破涕为笑,太后搂着她说:“傻孩子,别哭了,告诉我,你师父怎么叫你啊。”
“师父都是叫我宁哥儿。”
“好,那我以后也叫你宁哥儿,我来想想,你该怎么叫我呢,我是你师父的姐姐,你可以叫我一声姑姑,可是在萧家呢,儿又是我的孙辈,你说该怎么好呢?”
“这个好办,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叫姑姑,有外人的时候,我就不叫,行不行?”
太后咯咯笑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好,真聪明。”
其实,太后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太后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在太后身边时间比较久的也只有肃王一个而已,能够成为太后,一来是先皇的正宫,二来当今圣上的生母早亡,他能够登基,少不了太后
的支持,实际上太后的年纪比皇上也大不了几岁,这在皇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凡人丁兴旺,几世同堂的家族都会有这样年龄与辈分之间的尴尬。
以宁在太后宫里待了许久,两人约定,这件事情只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绝不对别人说起,直到傍晚,以宁才从宫里出来,回家的时候,正好也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