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兒拍他腦袋,「廢什麼話,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兄弟你別介意,這不最近城內嚴查,我也是公事公辦嘛。放心,我們沒待多久,你倆剛把衣服脫光,我們就走了。」
穆靜南眉頭一皺,「當真?」
他分明記得,方眠說,他們倆一直在偷窺。
「真的啊,騙你幹嘛?」矮個兒道,「我倆又不是偷窺狂。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們還得去看莫長官呢。」
穆靜南沉默半晌,把煙盒塞到他們手裡,道:「謝謝。」
他轉身離去,兩個士兵攥著煙盒,愣呆呆看著他背影。
矮個兒說:「早說他腦子有病嘛,我們偷窺他,他還說謝謝。」
高個兒嘖嘖感嘆:「可不,那個男妓那麼多病他都上,腦子病得不輕啊。」
方眠一個人坐在病床上,望著走廊上的護士走來走去,一門心思等起天黑來。到晚上,周圍的嘈雜聲小了,方眠忽然聽見哪裡傳來獸類的呼號。他的龍貓耳朵豎起來,警覺地左右轉動。推著輸液架來到窗邊,只見醫院鐵柵外面便是一片叢林,黑漆漆的。
呼號聲多半是從那兒傳來的。方眠看了一圈,鐵柵完好無損,那些猛獸應該無法穿過柵欄,便放下心來。現在找到了阿狸,他很高興,一來高興和阿狸重逢,二來高興和穆靜南的交易結束,他不用再為了探得阿狸的線索給穆靜南嗦嘰了。想辦法逃跑的事兒可以提上日程了,他暗搓搓想著,又不自覺看了看手錶,穆靜南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
等了半天,穆靜南終於拎著晚飯回來了,他又開始期盼阿狸,說好的晚上再見,卻久久不見他人影。
方眠向換藥的護士打聽阿狸,護士小聲道:「蘇領來了,路醫生去見蘇領了。你們沒事不要往醫生辦公室去,蘇領很嚇人的。」
她離開後,方眠拔了針頭,急急就要去醫生辦公室。在貧民窟,a1pha酗酒家暴就像吃飯喝水那樣稀鬆平常,方眠無法忍受阿狸被責打,像那個綠頭髮妓女一樣滿身淤青。穆靜南拉住他,眉頭緊蹙,「冷靜。」
「你能忍受你妹妹被丈夫打得滿地爬麼?」方眠一字一句道,「鬆手。」
「現在出頭,你將失去帶他離開的機會。」穆靜南冷聲道。
方眠咬著牙,道:「那我也要過去看看。萬一他被打死怎麼辦?」
穆靜南拉著他,「跟我來。」
白天摸清了地形,穆靜南已經把醫院地圖記得差不多了,知道醫生辦公室怎麼走。這醫院又老又破,沒有監控攝像頭,只要不碰見別人就行。二人左拐右繞,避開醫護人員的視線,到了醫生辦公室的走廊外。磨砂玻璃窗後有人影挪動,隱約有說話聲傳來。
穆靜南仰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方眠明白了,要從那兒爬到辦公室上面。
穆靜南單膝跪地,示意方眠踩自己上去。方眠也不跟他客氣,踩在他的肩膀上,攀上通風管道口。方眠注重鍛鍊,腰力還行,吸氣一挺,整個人爬進了管道裡面。他探下身,本想給穆靜南搭把手,拉他上來,結果穆靜南僅僅踩著牆壁向上用力一躍,就攀著管道邊緣爬上來了。
方眠尷尬地收回手,撓了撓頭,往辦公室躡手躡腳地爬去。到了辦公室的通風管道上方,方眠停了下來,底下傳來人聲——
「你怎麼又受傷了?」是路清寧的聲音。
緊接是一個年輕a1pha的嗓音,帶點惡劣的調笑味道,「我故意的,我一受傷你就哭。你知不知道你哭起來很好看,我看了會硬——啊,輕點——」
穆靜南從他背後爬上來,與他頭並頭往下看。一個高挑的a1pha赤著半身,坐在椅子上,他的輪廓很有稜角,眉鋒刀一樣銳利。似乎是只狼,銀白色的短髮里露出兩隻毛茸茸的狼耳朵。原本稱得上英俊,可惜右眼上方有道刀疤,切斷眉尾,差點就要毀掉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墨綠色眼睛。因著這條刀疤,整個人添了幾分殺伐氣。
這就是蘇鏽?原來他不是那個四五十歲的富商。方眠暗自感嘆,看模樣,二十歲左右,年齡應該和方眠一般大。想不到人家年紀輕輕,已經是反叛軍的領了,而他方眠,卻只能給穆靜南嗦幾。
路清寧站在一旁,給蘇鏽肩膀上的傷口縫線,血滴從傷口裡滲出來,經過他起伏的肌肉線條,劃出迤邐的線條。
「醫院裡麻藥不夠,不給你打了。」路清寧說,「忍著。」
「忍!」蘇鏽咬著牙,拳頭握得死緊,額角青筋暴露,「我一點兒也不疼。」
縫完傷口,蘇鏽出了一身汗,喘了口氣道:「荊家負隅頑抗,勝利近在眼前。等這場仗勝了,我們就能長驅直入,過河打南都穆家。早就想會會穆靜南,終於有機會了。」
「穆靜南是誰?」路清寧心不在焉地問。
「穆家的勛貴。」蘇鏽道。
「很厲害麼?」
「比起那些槍都端不起來的貴族,的確算是個對手。不過,當然沒我厲害,」蘇鏽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個奔三十的老光棍而已,恐怕雕都立不起來了吧,不足為懼。」
方眠下意識看了眼穆靜南,a1pha面無表情,金色的眸子毫無波瀾。
蘇鏽縫好傷口,卻不穿衣服,站起身,把路清寧抱上辦公桌,一顆一顆地解他的扣子。路清寧的白大褂脫下來,西裝褲也脫下來,露出裡面穿的白色蕾絲內褲和襪帶。方眠萬萬沒有想到,阿狸平日看起來那么正經,西裝革履之下居然穿著那種東西。更讓方眠疑惑的是,路清寧身上多了許多傷疤,看起來是舊傷,一道一道橫亘在他潔白的身體上,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