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把籠子推到玻璃走廊的盡頭,阿月在這裡止步,「前面我沒有權限,不能進去,有需要來找我,千萬別客氣。」阿月塞給方眠一個通訊器,跟他揮手道別。
「謝啦!」方眠也跟她揮手。
籠子進入另一部電梯,電梯繼續下行,這次電梯門打開,門外頓時換了一副景象。四處是培養罐,方眠看見許多大腦、內臟,有的還長了腫瘤。
安心看他瞪著那些泡在福馬林里的器官看,解釋道:「放心,這些都是從屍體上切下來的,我不做非道德的人體實驗。」
不做非道德的人體實驗,當初為啥給年僅七歲的穆靜南下毒?奈何如今穆靜南的病能不能治好全仰仗安心,方眠只好厚著臉皮拍她馬屁,「當然當然,安阿姨人美心善,肯定是不會做那種事的。」
安心道:「叫我安心博士。」
「……」方眠乾笑,「好的安心博士。」
安心一面帶他往實驗室的方向走,一面道:「我知道你恨我,不必做出討好我的姿態。」
方眠有些尷尬,搖搖頭道:「我並不恨你。穆靜南都不恨你,我恨你做什麼?」
安心的背影微微一滯,她側過臉來,問:「他不恨我麼?」
「他的性格你應該了解。」方眠聳聳肩,「他既然選擇送你走,又怎麼會恨你?只是,安心博士,你真的恨他麼?」
安心睨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前方,道:「方先生,母親一定要愛自己的孩子麼,即使這個孩子的出生非你所願?我不這麼認為。在穆家的時候,只要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不見天日的未來。那時的我每當想到他將來會成為他父輩一樣的a1pha,手握大權,殘忍冷漠,或許還要禍害另一個像我一樣的omega,就恨不得把他掐死。」
方眠滿嘴苦澀,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當我逃離穆家,收到靜南發來的生日祝福,我才知道靜南和他們不一樣。」安心閉了閉眼,沉聲道,「因為罪惡出生的孩子一定是罪惡的麼?靜南給了我不一樣的答案。事實上你會帶他來到這裡,也說明他和他的父輩截然不同。我對他的仇恨是遷怒,我本不應用他來報復穆家。」他們來到一道關卡前,安心輸入掌紋開啟安全門,繼續道,「可是要做一件事,犧牲在所難免。omega和Beta必須從事生產,而不是生育,才能贏得權力。a1pha壟斷了太多東西,只有他們退場,我們的同胞才能出頭的機會。」
「所以你釋放a病毒?」方眠輕聲問。
「不錯。」安心的話語平靜而冷漠,「我要離開白堡,靜南的犧牲也在所難免。我沒有機會給穆擎右下毒,也騙不過穆家那些老奸巨猾的老東西。只有靜南,成功率最高,風險最低。倘若重來一次,我依舊會做這樣的選擇,即便這樣的選擇滅絕人性。方先生,我無法說出你想要的抱歉、懺悔之類的話,我也不會為自己辯解。不過,」她看向他,「我會如你所願,盡力醫治他。你可以對我表示怨恨、厭惡,只要不影響我的工作。」
方眠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怪她太冷漠麼,可是要勝過殘暴的a1pha,是不是要比a1pha更殘暴?方眠只能慶幸儘管她曾經毒害穆靜南,卻也願意在獲得她想要的一切之後伸出援手。她太複雜,她的經歷太沉痛,方眠無法評判,也不再多問。
他們挨個消了毒,然後所有人換上無菌服,才踏入安心的實驗室。
安心指了個觀察室,士兵們把籠子推進去,打開籠子的門。
她道:「方先生,要麻煩你和靜南分開一段時間了。接受治療的這段時間,靜南要住在這個觀察室里,觀察室里的儀器會二十四小時監控他的體徵數據。你和他待在一起的話,儀器的數據會產生誤差。不過你放心,你隨時都能來探望他。」
「好吧。」
方眠摸了摸黑蟒的腦袋,推了推它的尾巴,示意它把尾巴分開。它聽話地鬆了尾巴,方眠把它的口籠子摘下來,離開了觀察室。安心告訴方眠監控屏的所在,通過監控屏,可以隨時查看穆靜南的狀態。一些身穿無菌服的工作人員操作控制台,往觀察室里釋放催眠氣體。幾分鐘之後,黑蟒的蛇瞳緩緩闔上,一個工作人員進入觀察室,給它採血化驗。
「這十多年來,我一直在研究解除靜南體內毒素的辦法,只不過因為缺少他的體徵數據,實驗一直難以推進。」安心一面觀察著工作人員送來的樣本,一面跟方眠道,「你放心住在這裡吧,我會給你天國的通行權限,只要不是涉密區域,你可以隨便行走。」
「謝謝您。」方眠由衷地說道。
總算有了希望,他望著監控屏里安睡的大黑蟒蛇,鼻子發酸。
安心忽然問:「如果你不介意,能否在我的實驗室進行一次體檢?」
「啊?」方眠撓了撓頭,「我身體有啥毛病嗎?」
「沒有。」安心淡淡看向他。
「那為啥要體檢?」
「因為沒有,才很奇怪。」安心上下打量他,「方先生,這裡所有omega都要接受腺體手術,手術之後,他們的腺體不會再散發信息素,信息素也會變得沒有味道,更不會經歷情熱期。這項手術非常複雜,我研究了很久才成功。許多年前,曾有個志願者自願做第一個手術實驗者。正是由於他的獻身,我才能完善這項手術。但很不幸,作為第一個臨床試驗的志願者,手術失敗,他在病床上大出血,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