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富贵笑嘻嘻地走出乐十一胡同,边走还边哼着小曲儿,这些天,他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为马宏平的死,他先是收了程家一笔银子,接着又收了林家一大笔银子。虽然对程家什么也没说,但林公子替他解了围,林公子大方,给钱多,但不好惹,林家人可不在乎你是乞丐还是皇帝,惹着了照杀不误。所以他的信息要优先给林公子,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凡是来找他要信息的人,根据所付银子的多少,酌情给信息的先后和信息量的多少。作为一个不要脸的乞丐,他知道这些年的风光是谁给的,什么人面前说几分话,他还是把得准的。比如马宏平的死,他把消息又卖给了很多小门派,揣摩林公子的意思,就是要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林家做的,最初他并没细想,现在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给江湖了通告:这火雀是林家的,惦记者---死。
在这春末夏初的时节,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尤其是在南方,潮湿闷热的天气实在令人不喜欢。但是蕙城的居民早已习惯了这季节这气候,人们脱去夹衣,象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样,一身轻巧地让人倍感舒适。
唐富贵走出乐十一胡同,他要穿城而过,一直往蕙城东的山神庙而去,这一大段路他虽然已经走了好些年,但今天走得特别欢快,等他到达山神庙时,身上已经是薄汗渗渗的了,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根,腰部都在冒汗。他钻进那蹲缺了胳膊的山神象的肚子里,迅脱去身上那光鲜亮丽的袍子,把他们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好,然后再从山神的脚板处掏出一套肮脏破烂的衣服给自己套上,他又伸手往山神那只尚未断掉的胳膊里掏出一个破帽子套在头上,正好把他的冠给盖住了,他不想解开冠,因为他自己无法将他还原。然后他才一脸喜悦地从山神的肚子里钻出来,俨然一个老乞丐,任谁见了都得给他个馒头什么的。
他又一路哼着歌出了山神庙,在旁边菜地里揪了几片菜叶子,在手里反复揉搓,再把菜叶的浆汁往脸上擦,再看他时,一个贫病交加一脸菜色的老乞丐就活灵活现地在你面前了。
他一如所有的乞丐一般,拿着他的破碗和一根打狗棍,一步三晃地往蕙城最繁华的街道蕙东大街而来。
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街角坐下,不断地呻吟,有不少好心人不停地往他的破碗里扔些散碎的银子,铜钱,有人给他些米,也有人给他些糕点,不到两个时辰,唐富贵的收获就足可以养家了。
很快,小乞丐们不断地围过来给他说些什么,他时不时地哆嗦着双手在小纸片上记着些什么,除了他自己,除了那些乞丐们,没人会去留心他的举止,即使那些好心向他施舍的人,也是远远地扔给他,几乎不会在他身边停留,更别说看他了。
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唐富贵已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一摇一摆蹒跚着往山神庙而去。
结束一天的乞讨工作,回到山神庙里,已经有一大群乞丐在等着他了,他们要上交这五天的成果,唐富贵每五天来收一次,他早已不自己乞讨了,自内心地厌恶和鄙视做乞丐,可他又热爱这些乞丐,因为那是他生活的依靠。
“帮主”东城区的头目将今天的乞讨铜板双手递上来,沉甸甸的一袋子,唐富贵身边的副手接过来,一个一个地数了两遍,“134两7钱”。
“不错,今天比以往多一些”唐富贵收下了1oo两,将零头还给东城区的小头目,“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头目很高兴地收下那些铜板,他会给自己留下3o两,其余的零头再往下分给小乞丐们。
最后算下来,唐富贵一天的收入有6oo多两银子,还有若干物品,主要是些食物,包子馒头糕点之类的,当然这些物品唐富贵是看不上的,乞讨者可自行处理。
今日的收获比以往所有日子都多,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说说最近蕙城有什么新鲜事,大家也乐呵乐呵”,于是乞丐们吃着乞讨来的食物,分享自己最近的见闻。
唐富贵要从这些聊天中捕捉自己需要的信息,然后着重布置给每个城区要特别关注的人和事。
“帮主,之前让盯着的那个徐记当铺,当铺的申掌柜带着他的家仆和两个保镖坐船离蕙城了”嗯?唐富贵半闭着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申掌柜离开蕙城了,为什么?
“他为啥事离开蕙城?知道他要去哪儿吗?”
就听另外一人补充道,“他们当铺好像收了好东西,这几天当铺里雇了镖局的人送镖,有好几个镖局,好几拨人呢”
“收了好东西?”唐富贵来兴趣了,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今天乞讨的银钱比往日都多了。
“在当铺那边讨要的都有哪些人,把最近几天当铺生的事都仔仔细细地说来听听”他将这些天在徐记当铺附近的乞丐全都搜集起来,仔细听他们讲述这几天当铺来往的人和生的事。
从他们的描述中,他隐隐地猜到了些什么,只是还不确定,明天要找人去证实一下。
“忍戒谷那边的泽院,有个刚挂牌的一位姑娘杀了客人逃走了”一个乞丐说起另一件事,唐富贵仔细听着,这也是件大事呢。
“那姑娘是新来的,吵着不肯接客,被花妈妈安排的打手们强行开了苞,昨晚第一天接客,她把客人灌醉了,趁客人睡着了,一根簪子扎进客人脖子里,然后姑娘卷钱逃跑了,直到今天中午丫鬟敲门才现客人死了”。
“祝捕头现在全城拿人呢”
“噢,你仔细说说”这种事最能引起人的兴趣,比徐记当铺那些日常业务吸引人多了,乞丐们都竖起了耳朵等着知情人往下讲。
唐富贵却不太愿意听,但他也不会错过城里生的任何事情。
“那姑娘好像姓钟,噢,就是前段时间被归云苑赶出来的钟家的姑娘”
“噢,他们家呀”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是谁家了。
“他们家被人赶出归云苑了也不至于就卖女儿去忍戒谷吧”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有啥,笑贫不笑娼,钟家二房又没什么本事,现在被人赶出来了,日子很快就跟咱们乞丐差不多了”
“哪儿能呢,人家归云苑的主人今儿给他们两家都送银子了,按人头给的,每人2oo两呢”
“奶奶的,那钟家人岂不是又达了”
“这么多钱,几个归云苑也习来了”
“这归云苑的主人究竟是谁啊,怎么这么有钱?”。
乞丐们七嘴八舌说着富贵人家的闲事,说到兴奋处一阵哄笑,然后话峰一转,又说到另一个话题。
“今天就到这儿了,都散了吧”唐富贵已经从这些闲谈中了解了蕙城生的大小事情,他一话,乞丐们就一哄而散了。
唐富贵在一个水塘边洗干净脸,穿戴整齐地从山神庙出来,迈着矫健而稳重的步子,俨然是一个富家翁。
刚走上蕙城的街道,就被突然从街角跑出来的人撞了个趔趄,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旁边有人赶紧上来去搀扶他,“老哥,你没事吧”。那人又对着撞了人就跑的人喊道,“哪来的小崽子,走路不找眼,撞了人也不道歉就跑了”。
可惜,那人已经跑出去好远了,“无碍,无碍”唐富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屁股墩疼着,其他也还好。
“没事就好,老哥您看着点”搀扶他的人便放开他的胳膊打算离开,唐富贵连声道谢,等人走远了,突然想起自己的钱袋子来,伸手往怀里一摸,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钱袋子,唐富贵气极,当街大骂,“狗日的三只手,特么偷到乞丐头上来了,还要不要脸呀!”。
唐富贵气得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那口气才稍稍顺了点,可是一想到那是六百两银子啊,就这么丢了,心里又痛得难受,那种挖心般的痛,哎呀,简直比挖他的心还要痛。
华立强拿着那袋值6oo两银子的铜板,笑得象个弥勒佛,先去买了酒,再去切点肉,回到家等哥哥回来,兄弟俩觉得最近财运亨通,一出手全是大单子,上次得手3ooo两银票还没花呢,今天又是6oo两,最近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