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三间房出来的道路比官道难走多了,镇子附近因为常有马车来往,路面倒还过得去,离镇子越远,道路越窄,且坑洼不平,洪虎现在既是车夫,又是保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吃的就是这口饭,命可以不要,名声对于走镖习武之人那是万万不能丢的,没有名声,就没有生存的空间。
想起在隆昌客栈老板被人袭击了,自己竟然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掏胸顿足地恨,后来知道全客栈的人都被下了迷药,心里才稍稍安慰些,江湖人士,最忌讳用这些鸡鸣狗盗的伎俩,栽z在这上面,倒也不算很丢脸,内心却仍然无法释怀。张伟为了保护老板受了伤,尽了自己的职责,剩下的路程,他决意要挽回面子,只要安全地护送申掌柜到达京城,再顺利地返回,跟镖行交了差,这趟肥镖,酬劳到手,就可以回家歇一阵子了,赶紧跟媳妇生个儿子,人生就完满了。
申掌柜坐在马车里紧蹙着双眉,申旺他是放心的,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违背过主人的意思,交待的事情,他从来都严格按吩咐办,他的脑子绝对没有临时起意的能力。
刚从十三间房出不多久,有三匹快马就从后面疾驰而来,听着马蹄声,申掌柜开始慌张,紧抿着双唇,左手不由自主地就握紧了,右手伸到腰间去摸那把随身的匕。坐在车夫座位上的洪虎,左手握缰绳,右手很自然就摸着座下的佩剑,但马匹从他们身边奔跑过去了,虚惊一场。
申掌柜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掌心里湿渌渌一片,匕都差点掉落。
天气热得像个火盆不停地散着热气,马车跑起来会有点风,但这路太窄,没有度,遮住了四面的马车里比外面更热
申掌柜擦擦额头的汗水,尴尬地说:天气真热啊,
洪虎看看申掌柜,心想,当然热了,这还用说吗。
正当两人在庆幸时,那三匹马又返回来,一字排开站立在路中央,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你们这车里是什么人啊,从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呀?”
“我们从十三间房来,要去关州投亲的”
“去关州投亲?投亲还能有钱坐马车?”
“咦,你们又不是官爷,坐不坐马车的,与你何干。再说了,客人脚走坏了,允诺我到了关州找着亲戚后再给银子”洪虎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说。
“老子不是官,就偏要查查你,怎么着”对方蛮不讲理地说:“这么大热的天,车帘都不敢掀开,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申掌柜不得不从马车里出来。
“几位小爷,老汉我家里遭难了,老伴去世了,我孤身一人,要去关州去投靠女儿女婿,敢问几位小爷,不知有什么事用得上小老汉的”心里有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敷衍过去的,就千万别起冲突。
洪虎已经涨红了眼,握着刀的手感觉都快渗出血来了。
“真是投亲的?”其中一人似乎不太相信。
“确是投亲的”申掌柜说。
“算了,看样子是个老实人,咱们别多事,走吧”另一人说,调转马头欲离开,另外两人也只跟着走了。
“不是说火雀被一个老头带走了吗,我看这老头有问题”其中一人边走边说。
“不是说四个人吗,你看这老头这么孱弱,不像我们要找的人”。
三人说着话,慢慢走远了。
“怎么办?”申掌柜重新坐回马车里,心里直毛。为今之计,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
就城林宅里,林钊佑父女正在看沙盘,凡是有林记米粮铺的城镇林钊佑都在地形沙盘上作了缩略标记,父女二人很快查证了十三间房的消息,林钊佑以一个长年作战的猎狗一般的敏锐,准确地判断这一定是申掌柜一行,有一人受伤了,他们必定分成了两拨,分开行动以疑乱行藏。但这点小伎俩对于林钊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儿。搭眼这么一瞄,就知道申掌柜的行踪,果断而准确地将目标锁定在那旧镇。
唯一不确定的是,究竟哪一伙人身上携带着真火雀。
林钊佑与林悦龙飞马急驰赶往那旧镇。
那达镇地处两省交界处,虽不在官道上,却是当地往来小商贾,挑脚夫,走亲串戚的居民们往来歇脚的重要城镇,小镇相当的繁华热闹。
申掌柜是土生土长的蕙城人,对那一带地形并不熟悉,林钊佑飞鸽传书给那达镇的林氏游鹰,要死盯着申掌柜一行,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在不确定真火雀的具体行踪前,绝不能功亏一篑。
程令乔在离开十三间房没多远处就跟上了申掌柜的行踪,按他的意思,直接上前把人截住,搜走火雀就完事了,但程令琪严命他只可跟随,不可妄动。并且绝对不允许任何其他人靠近,凡有意接近申掌柜者,不论其目的如何,格杀勿论。
“为何要这么谨慎”程令乔不解。
“他是唯一的知情者,他若咬口不说,谁又能奈何?”程令琪耐心给兄长解释,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将火雀带在身上,如果搜不出来,或者引起其他人注意,申掌柜死了,火雀又将若干年找不到踪迹。
申掌柜一路胆颤心惊地好不容易到了那达镇,两人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饭菜都让小二送到房里吃,从进店起就没再出门,两人商量好轮流休息,洪虎赶了一天的车,非常疲倦,倒下就鼾声如雷。
程令乔在小客栈的四周都布置了人值守,其他人分别在附近的另几家不太起眼的客栈里住下,此时林氏父子压抑着步子牵着马从镇东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