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赋慌了手脚,但还是抱住了这位思念亲人的老人家。
林泽英闻声出来,也过来安慰她,“外婆,没事,咱不哭。”
柴赋示意林泽英去忙自己的吧,她已经看出来了他应该要洗衣服、做菜、打扫卫生,还有检查电路。在晚自习七点之前回去,完成这些够呛。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每天都会来,但今天要不是赵慧要求他陪自己吃饭,他一开始也不用舍弃陪伴时间来跟自己吃饭。
在柴赋和赵慧她们看来,这种男生好说话又不会拒绝人—相由心生。
事实上,林泽英并不是那么好说话,他平日里就不爱说话,脸也臭臭的,所以主动请他帮忙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话和笑脸还是对着柴赋,然而他说话和笑起来又是和蔼可亲、温柔可爱的,所以她们当然觉得他好说话。
老人家哭好了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金币,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女啊,这东西别忘拿走,我这老太婆老了护不住你了,这东西拿去卖钱还能够你生活……我的好女啊……”
柴赋知道东西贵重,不敢轻易收下。
林泽英知道那枚金币,不是传家宝之类的,是他封在外婆外套口袋里的金币,那里面是隔水层,还有自己的电话、微信二维码,以及一张写着“麻烦送到阳光小区21栋八单元3o1,里面金币是小小的心意”。两边袖子一圈印了自己的联系电话,以及老人家每一双鞋底都标注着自己的电话。做这些就是怕老人家走掉,也是希望好心人收留或者帮助老人家时,打开看到这个,能送回来。
口袋外侧和衣服黑灰色格格不入,是显眼的大红色,印着“1ook”,上方有拉链。
他知道的,外婆要真的想出去,一定会穿这个外套出去—这是妈妈在她六十岁生日送的。
“收下吧,这是假的。”林泽英想着外婆开心就好,哪怕只是一时的也好。
柴赋将信将疑收下,继续陪老人家说话。
饭菜不一会儿做好了,都比较清淡,三菜一汤也够三个人吃。
饭桌上,老人家一直牵着柴赋的手,一会说她是自己的女儿,一会说是林泽英媳妇,总之都挺高兴的。
“女啊,晚上住这不咯?”
柴赋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怎么作答。
林泽英帮忙解围,“外婆,她还要上班呢,你忘了?”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女啊,好好工作,家里啥都有,你记得常回家看看就好。”
柴赋点了点头,老人家得到肯定答复,吃得更开心了。
在哄完老人家入睡后,林泽英一遍遍检查家里情况,确保达到他要求后,锁好门带着柴赋离开。
到车上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还有二十来分钟就下课了。回去也来不及了。
“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不打紧,我才是耽误你了……”
“谢谢你啊,外婆终于开心了。”
“但我毕竟不是她女儿……”
“嗯。”
柴赋知道这金币不是假的,她判断真假黄金还是有一手的。
“这个还是给你,这一块少说也可以卖一万三。”
林泽英快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金币,面不改色地说:“我都说假的了,你拿着。”
“你在老人家身上印了这么多联系方式,还有一个别样的口袋,我猜可能是报答别人的吧……这是真黄金,我不会弄错的。”
林泽英一时间不知道接话,每次看到外婆,他都能想到自己不辞而别的母亲,他讨厌母亲的不负责,但他也很思念母亲,他也会关心母亲过得好不好,可是母亲连关心的机会也不给。
他不知道外婆跟柴赋说什么,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也不屑跟别人分享家事,更不愿揭伤疤。心里的事憋久了还是会出毛病,他想告诉她自己这些年的苦痛,可是表现出来的还是不耐烦、不情愿。
没人教他怎么表达自己。
柴赋看他表情有点儿凶,一时半会不知道这枚金币改放哪。
“你放边上那个储蓄罐里就好。”林泽英调整好状态才开口说话。
柴赋按他说的放进去了。
到校后,停好车,柴赋正准备解安全带下车时被林泽英拉住。
他带着哀求的声音,询问道:“你以后可以常来嘛?”
“当然了。”
“谢谢你。”
“我也有个外婆,我常年都见不到她……你只要知道我很愿意跟你外婆一起说说话。”
“好,你先上去吧,我明天没课,晚上和朋友还有聚会。晚安。”
“拜拜,注意安全。”
目送柴赋消失在视线里,林泽英从堆满杂物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包烟,他静静地坐着,一根又一根地点。
当然没有什么聚会,他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他胸中有一团苦闷,是烟草也无法压抑的烦躁,而抽烟是他最后排忧的方式了。
一切的忧虑苦闷的是来源于手机微信页面置顶的那位,但是她永远也无法再回应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