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萝州凋敝,九洞十窟能好到哪里去?从前的名气大,现在则不然,适合修行,天资高的小郎君小女郎都优先考虑了别家,纵使是我们当地有才能的孩子,家里都是可着劲要送出去拜师学艺……这些年下来,只出了一个像样的小郎君,你们应该也听过,叫李逾,传得可厉害呢。”
“但他对这些压根不感兴趣,整日有空了就奔波,听人说是喜欢查什么诡异阴毒之案。”
温禾安呼吸顿静。
听了这样久,终于引入正题。
如水夜色中,她半张了张唇,还想再问什么,但那妇人已是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吐露出来了,此时饼也好了,妇人用牛油纸包着,用细线捆好交到温禾安手中,转身风风火火招呼自己的男人收拾摊子去了。
温禾安顺着这条路走了一会,这个时节的风仍带凉意,吹在脸颊上,吹得久了,能将人心头泛起的涟漪都封住。
她眨眨眼,情绪平静下来,将手里提的东西换做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翻出四方镜,点进第一道气息中。
自从上次陆屿然表示过不满,而且发现他回消息的速度真的不比商淮慢后,她每次都直接找他。
和商淮聊天,已经是几天之前的事了。
我在巷口等你们。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陆屿然,商淮和罗青山已经通过空间裂隙到了府宅里,此刻又折返着从府门口出来,一路从巷子一头往另一头的深处走,商淮很好奇地问:“她怎么不走回来呢。”
陆屿然大步流星朝前走,背影冷肃修长,一个字都懒得回他。
商淮又开始唉声叹息。
今日他父亲对肖谙施展第八感探心时,地牢里全是天纵队的熟面孔,包括幕一与宿澄在内。见识到这位天悬家家主的本事后,俱是心中一凛,送商誉回酒楼时那是毕恭毕敬,对他那叫一个退避三舍。
至于罗青山,他看了看远远坠在后面,恨不得拿头巾给自己裹起来遮蔽他视线的人,心中梗起一阵邪火。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点感情。
现在又回到原点,比原点还不如呢!
很快,商淮就知道温禾安为什么叫他们来巷口了。
搅起萝州城一半风浪的天都二少主慢吞吞地往府宅的方向走,手里提着许多东西,都用细麻绳绑着,勾在手里一晃一晃的,见到他们,将它们提起来示意,唇角绽出一抹笑意:“给你们带了东西。”
陆屿然伸手,她就一样一样将东西都塞给他,自己手里只剩个小匣子,没有交出来的意思。
陆屿然被各种不同的食物香味迎了满怀,垂眸一看,有才烤出来的栗子,梅子姜,炒银杏,肉芽枣,芭蕉干,还有两包渗出油,热辣滚烫的烤饼,被这些东西压住,任是再料峭的寒意,也不由自主散去一半。
他对这些没有兴趣,略略扫一眼后交给了商淮,商淮又是惊讶又是惊喜,见温禾安眉眼弯弯看过来,说:“特
意买的,趁热吃,那些排队买过的都说味道不错。”
他当即拆了包饼表示自己对伙伴的在意。
陆屿然看了她一会,问:“不准备吃饭了?”
“吃的。”
温禾安在这个问题上极为认真,她指了指落在商淮手里,让罗青山也磨磨蹭蹭分了一点的小零嘴,低声说:“我去找林十鸢拿了点蝉兽,出来前我看过二娘今日采买的菜,有鸡,黄雀,豆腐,大骨和鱼,都新鲜着,做起来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又恰巧见人在摊前排队,就想买了来先垫一垫。”
“我没吃多少。”
陆屿然一直都知道,她很有一套说话和与人相处的技巧,纵使她这个人就是满身棘手的谜团,却偏偏能给人种坦荡真诚之意,让她跟任何性格的人都能打得火热。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先自己抛出了最无关紧要的一些东西,比如蝉兽,就是她自己直言不讳说出来的。
面对熟悉的人,除非你真的紧追不舍惹到她的底线上去了,不然她宁可顾左右而言其他,也不会想对你说谎话。
这是一份需要细心观察才会发现的特别待遇。
证明她不想和耍蠢货一样的瞒哄你,证明对她而言,你多少有些特殊。
这份特殊,实在太吸引人了。
温禾安与陆屿然肩并肩往回走,商淮和罗青山走在前面,现在倒着走路,说起肖谙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响,将前因后果道了一遍后,又怒又无奈,问她:“二少主在外岛有发现吗?”
“我将松灵带回来了。”
温禾安听得眉心微蹙,从他们接触外岛开始,明里暗里,抽丝剥茧,每次以为事情就发展到这了,下一刻又被猝不及防拉入更深的漩涡。
想他们最开始去外岛的时候,连村民都没怎么接触,若不是阴差阳错遇见闻梁他们,连岛上情况都不知道,只想着如何将山里人一锅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目标竟是山民。
塘沽计划比想象中更为凶险复杂,牵扯越来越多。
她从袖子里摸出两颗松灵,留下一颗供自己捣鼓,道:“先前村民卖给我们的是假的,这三个是真的,我没见过这种东西,灵气也催发不了它,你们看看。”
陆屿然拿了一颗放在掌心中。
松灵的样子有点像松果,但表里纹路不糙,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后来用手段铸就而成的,表面有无数个细孔,孔只有针眼大,密密麻麻布列着,摸着质感很像铜,沉甸甸的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