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扬·史塔克,作为最小、最不受人重视的史塔克,也是唯一一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姐姐莱安娜身后的史塔克。
他全程见证了赫伦堡比武、旁观了错误的春天、参与了笑脸树骑士……
也亲眼见到了姐姐莱安娜和雷加王子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的,从始至终,只有他知道。
那荒诞可笑的真相。
仿佛没有看到班扬剧变的脸色,席恩用那诡异的重音以一个刻意的小孩子的口气揭开了班扬心中最大的恐惧,“父亲啊,哥哥啊,请停下脚步,听我说一句:雷加王子并没有诱拐姐姐莱安娜。他们,可能,只是相爱,然后……私奔了。哈哈哈!”
皮毛包裹中的男孩突然出一阵阵神经质的大笑。
“不,不……”班扬捂着嘴,摇着头,脸色苍白如同异鬼,眼中的慌乱和惊惧再也无法抑制。
“只要一句话,只要这一句话!”
男孩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犹如恶魔的低语。
“你哥哥会明白:他并不占理,也不会对国王大放厥词,声称要宰了他最喜爱的儿子,最后被暴怒的疯王用皮带活活勒死。舌头伸着像乱窜的蚂蟥,眼珠像金鱼一样鼓起来。”
班扬浑身颤抖,他不敢去看自己的兄长艾德,他伏在马背上,扯着缰绳,想要躲避男孩的声音,就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一样无助绝望。
小男孩并不打算放过他:“你的父亲瑞卡德公爵,穿着全副铠甲,被女婿的父亲挂在火炉上,像只烤全羊一样被烧烤,外焦里嫩,皮开肉绽,香味四溢,他一边惨叫,还一边被迫看着长子当着他的面被活活勒死,看着部下一个个当着他的面被砍下头颅。整个铁王座,堆满了死人头,空洞的眼珠子绝望的盯着他!盯着你!你!”
“呕……”光想到那一幕的场景,班扬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呕吐感涌了上来,他趴在马背上疯狂的呕吐。
“够了。”一声熟悉的劝阻试图挽救他。
“史塔克家的3条人命、坦格利安4条人命、数百名战死的大贵族、数十万被战火波及死去的平民。一切,这一切,都只因为你没有说这一句话。”
席恩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仿佛天父洪钟般的质问,敲碎了守夜人游骑兵那颗外表坚强,实则脆弱的心灵。
“班扬·史塔克!你以为成为守夜人就能赎罪了吗?你以为逃到这里,就能忘了这一切吗?”
“不……不……”班扬痛哭流涕,手舞足蹈,摔下马来,向后爬去,想要远离这一切。
“够了,席恩!”一双温暖的手紧了紧怀抱,阻止了席恩,也挽救了崩溃中的班扬。
艾德表现的很坚强。
并非他比弟弟强大冷酷,而是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痛苦绝望的时刻,仅此而已。
“对不起,父亲。”席恩的语气瞬间恢复到了小孩子那本该有的烂漫和懦弱,他弱弱的抽泣,“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艾德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最终,他顺着小男孩刚才手指的方向,继续策马前进。
班扬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远离那个小男孩,“逃”回了后方的“大部队”,周围围满了临冬城的侍卫。
刚才想拦阻他的骑士,临冬城的教头罗德里克·凯索爵士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你还好吗?”
看着仿佛连灵魂都被完全抽走了的班扬,罗德里克爵士迟疑了一下,问道:“他说了什么?”
惊魂未定的班扬低着头,紧闭着嘴,忍不住又开始呕吐。
“那是个疯子。”罗德里克没有追问,安慰他说,“他刚一踏入临冬城城就昏迷了,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更长,就算醒过来也大多在说疯话。他向铁匠密肯疯狂的痛哭道歉,恐惧于驯兽长艾伦和他的狗,不敢面对每个临冬城的人,一边道歉一边痛哭的说:我没有杀布兰和瑞肯、我没有烧毁临冬城、请老爷不要剥我的皮……”
“对,疯子!”班扬恍恍惚惚的附和道。
只是个可怕的疯子。
“是的!他还叫厚颜的主动叫艾德大人——父亲!说着:父亲啊,请不要离开临冬城,临冬城会变成废墟,父亲啊,不要去君临,你会被砍掉脑袋……”罗德里克继续说着。
“疯子,疯话。”班扬心不在焉的点头。
在附和,也在说服自己。
“他还说小心血色婚礼,小心弗雷,小心瑟曦,小心异鬼,小心波顿,小心劳勃陛下的邀请……总之,全世界都需要我们小心,”罗德里克心中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全都向班扬倾倒出来,“他把仓库里一块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灰的黑曜石当成宝贝,大呼我们有救了,他甚至还说琼恩·雪诺根本不该去当守夜人,而是去继承铁王座,这是他应得的……”
“喀!”
罗德里克讶异的转过头,他听到了班扬嘴里出一声脆响。
如果他没听错,那好像是……
牙齿咬断的声音?
“班?你还好吗?”罗德里克盯着他,再次问了一遍。
班扬双手死死的紧攥,一动不动,浑身冰冷。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让他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连嘴里的鲜血流到下巴也毫无知觉。
琼恩·雪诺?应该继承铁王座?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艾德要远远离开守卫们,独自走在前方?
那个小男孩,席恩,不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