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拿余光去看靠山,只见他微抬下巴,眯起鹰隼似的眼眸,神情高傲如睥睨众生的王,勾着唇角看向盛怀翊走来的方向。
我从靠山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我看到他拿着酒杯的手,有收紧杯身的动作。
盛怀翊的到来,立刻惹的一众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前打招呼。
作为东三省现在最年轻、也最牛逼的黑道头子,想要巴结他的人,自然数不胜数。
盛怀翊一向很少出席这种宴会,多少人踩破门槛都没能见到他一面,现下机会难得,什么蝇营狗苟都想上去混个脸熟。
我陪靠山坐在会客区,他在与几名公司大老板喝酒闲聊,我听到其中一个大老板说:“这盛老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肯赏脸参加杨总的结婚周年纪念日,还真是稀奇。”
另外一个大老板说:“是啊,多少人主动上门去送钱,只为和他谈个生意,都见不到人,他今天能来这里,属实叫人意外。”
靠山不动声色的往烟灰缸里点烟灰,淡淡道:“他来,自然有他来的道理。”
两位老板立刻朝靠山看过来,问:“沈总,这话怎么说?”
靠山不语,吸了口烟后,将目光睇到我的脸上,说:“你口红花了。”
我下意识将手放到唇上,而后弓着腰起身,十分抱歉的和对面两位老板说:“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向靠山简单示意,见他微点头,我提着裙摆离开。
来到洗手间,我第一时间照镜子,发现自己口红并没有花,顿住找口红的动作。
明明口红没有花,靠山却说我口红花了……
我僵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搞不明白靠山的用意。
但我并没有过多的去猜想靠山为什么要这么说,既然他有意让我回避,我回避就是了。
我在洗手间里磨蹭了近二十分钟,等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折回酒会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我看到靠山在杨总的陪同下,正与盛怀翊攀谈闲话。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靠山说我口红花了是什么意思,合着是他与盛怀翊有话要谈,我不便在场。
正失神,只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以一种让我避而不见的速度,朝我射过来。
我下意识抬起眼帘,目光立刻与盛怀翊无声交汇,相比较我的惶恐忐忑,他一脸的无所谓,特别是眼底那种不加遮掩的戏谑,浮动细碎的光,近乎能把我吞没。
我心脏咚咚咚直跳,靠山还在场,我做不到像盛怀翊那样不以为然,我怕靠山发现端倪,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我转身要走,顺着盛怀翊目光看过来的杨总发现了我,唤了声“岳小姐。”
我双腿僵在原地,如生了根,走也不是、逃也不是,那种心慌意乱,填充我的大脑,我已经到了无法正常支配自己行为的地步。
杨总不明所以,提步走了过来,在我僵硬转身的时候,和我说他太太刚才还在找我,说是要问一下我常去滨江的哪一家spa会馆。
我随口说了一家会馆的名字,刚准备找借口离开,肩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
我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上看去,靠山冷毅的面孔出现在我视线里。
他温和的看着我,用宠溺的语气问我说:“一眼照看不到,你就乱跑,刚才去哪里了?”
靠山又拉起我的手,他摸到我掌心里一片湿濡,指尖还泛着凉意,又问我:“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了?”
酒会设在这么高的露天阳台,虽然四周竖起来了足以保护人身安全的玻璃护栏,但海风吹过,丝丝凉意浸人心骨,确实叫人身上发凉。
但是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指尖发凉。
靠山脱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立刻有属于他的干热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将我包裹。
我缩在靠山的西装外套里,全程没有说话,倒是一片的杨总哈哈大笑两声,打趣道:“沈总对岳小姐真是体贴又温柔啊,怪不得你们两个人要好事将近了。”
靠山笑着说:“自己的女人,自然是怎么宠都不过分。”
如果以往靠山说这样的话,我会感动的痛哭流涕,但是现在,我非但感觉不到那种被怕偏爱的宠溺,反而觉得心惊肉跳。
我小心翼翼的撩起眼皮看向盛怀翊,只见他嘴角扬着一抹极淡的微笑,正将杯中剩余的一口红酒,仰头饮下。
杨总被人叫走,少了他这个中间人在,我夹在靠山与盛怀翊之间,气氛变得无比微妙。
盛怀翊看着被靠山拥在怀中的我,笑着说:“听说前不久娇娇借了岳小姐的耳环,为此让沈总和岳小姐之间闹出来了不小的误会,今天难得见到岳小姐,我代娇娇向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从路过的侍者那里拿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递给我。
我看着出现在我面前的红酒,又看了眼眼前这个神情高深莫测的男人,没敢接那杯酒。
盛怀翊见我不接酒,也不吭声,他眉梢一挑,非但没有觉得冷场,还妖孽似的一笑,“怎么,岳小姐不接受我的道歉?”
靠山一言不发,盛怀翊还一再出言挑衅,深呼吸一口气,我说:“盛总无需道歉,就当是我谢谢盛总,希望盛总以后别再说一些叫人误会的话了。”
他一句向靠山要我的话,靠山险些要了我半条命,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话,会给我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之前的事情已经发生,谁都无力改变,所以我不会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只希望盛怀翊如果还念及我和他之前在泰国的那一点恩情,不要再说什么能让靠山会扒我一层皮的话。
盛怀翊挑眉,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样,他说:“不知道岳小姐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我说了什么话,让沈总和岳小姐之间生出了嫌隙?”
我将手攥紧成拳头,他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