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耶律璟的面前有这样几个选择,一是将皇位还给耶律喜隐,二是将皇位还给耶律贤,三则是选择自己的兄弟即位。
最后一个方法,是唯一能将帝位继续留在耶律璟之父耶律德光这一脉的做法,但肯定会引起另外两方势力的反对。如果选了第三个方法,如何才能化解各方之间的矛盾,令辽国王室齐心拥戴耶律璟指定的接班人?
很明显,这个问题非常难,因此耶律璟常常选择回避这个问题,期望等他死后,哪一方势力最后角逐胜出,凭实力抢到这个位置,就像耶律璟当初一样。
但耶律挞烈今日的话提醒了他,如果有人等不及了,想要抢先拿下帝位,那势必要对自己动手。如果真是这样,那结果就不同了,涉及到自己的命,耶律璟还是非常认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提前动手了?”耶律璟的理解能力还是挺高的,听出了耶律挞烈话茬里别的意思。
“陛下,只要您一日不定下继承人,局势便一日不会明朗。想当初,若不是耶律阮突然被刺杀,您哪里有机会登上皇位。放在今天,此策一样奏效,假设上京城几方势力想要先下手为强,陛下您绝对是第一目标。”
耶律璟将快要递到嘴边的酒挪开了,这是他第一次“放弃”即将到嘴的美酒。
“看来朕确实是碍了别人的眼,连寿终正寝都不愿意留给朕。朕本想此生就以狩猎、美酒为伴,可若是没了这条命,什么都是假的。涅鲁衮,你今日的话朕听进去了,干完这杯,朕确实是该酒醒了。”
王溥没料到,他的一番醉酒之言,竟然让辽主耶律璟开始惜命了。耶律璟不怕在狩猎中被野兽攻击而死,亦不怕醉酒而亡,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死于谋逆。
自耶律璟登基以来,辽国生了数起贵族谋反之事,皆被他一一化解。可见,耶律璟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死在契丹人的手里。
酒醒之后,耶律璟没有与任何人商量,直接颁下圣旨,册立五弟耶律必摄为皇太弟。
这道圣旨,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一时之间震惊了辽国上下。众人皆没有想到,耶律璟指定的继任者既不是早有名分的耶律喜隐,也不是实力强大的耶律贤,而是默默无名的耶律必摄。
“混账!我父亲耶律李胡,是他耶律璟的父亲钦定的皇太弟,这皇位交由我来继承天经地义,耶律必摄那个小子有什么资格?”耶律喜隐将手边的东西一扫,嘴里不停地怒骂道。
“王爷,耶律璟分明是看在我们不敢有所动作。要不,我们先将耶律必摄那小子杀了,没了这个皇太弟,看耶律璟还能如何?”
耶律喜隐思考着下属的话,又想了想让耶律必摄消失的难度与可能性,总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假设耶律必摄死在自己手里,那么所有人都会将他视作大辽的罪人,到最后岂不是便宜了耶律贤。
“不可,耶律必摄还不能动,他的背后是耶律璟。我们的主要对手还是耶律贤,只要他一死,往后无论耶律璟选谁,我都有实力争上一争。唯独耶律贤这个伪君子,整日里学着中原人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不少汉臣死心塌地站在他那一边。”
幸好耶律喜隐还未被一时的怒火冲昏了头脑,耶律贤正等着他借刀杀人,好一同除去皇位争夺赛中最大的两个威胁。
“如今耶律必摄成了皇太弟,我们倒是落了下风。若是耶律璟一死,我们在两方势力的夹击之下,很难全身而退。”耶律贤正与萧思温商量,该如何破局。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耶律璟与耶律必摄一起除掉,我们再抢先登基,如此一来耶律喜隐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萧思温因耶律璟荒废朝政之事,受尽了辽国朝野内外的指责,早就想提前扶持耶律贤上位。
“如果只是杀了耶律必摄一人,于我等无益,若是将他和耶律璟一起除掉,说不得真的可行。但此事机密,让何人前去为好?”
“臣听闻耶律璟得近侍中对其不满之人颇多,倒不如让他们下手。一来这些人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过后杀了他们灭口便是,就当为耶律璟‘报仇’了。二来他们皆是耶律璟的亲近之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那就这么办,尽快找人联系他们,许以厚利,事后将他们统统除掉。”
耶律喜隐还在纠结如何继续与耶律贤一较高低时,人家早已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计划一次性除掉耶律璟与耶律必摄二人。
自耶律璟宣布册立耶律必摄为皇太弟后,王溥就匆匆离开了上京。他有感,辽国朝堂这摊深水已经搅浑了,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果然不出其所料,几日后,当耶律璟带队再次前往黑山狩猎之时,收受耶律贤好处的几个近侍趁耶律璟酒醉之际,计划联合绞杀他。
谁料耶律璟早有准备,借着醉意请君入瓮,几人尚未接近他就被卫兵拿下。
“是谁指使你们的?”耶律璟怒不可遏,居然真的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是……是耶律贤,您喜怒无常,他又给了我们好处,我们也是怕死在您的手里,陛下饶命啊!”
一近侍不停叩头求情,耶律璟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命人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来人,立刻回宫!着耶律挞烈领兵包围耶律贤府邸,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跑。”
耶律璟现正在疯的边缘,多年来他待耶律贤这个侄儿可以说是恩宠有加,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对自己下手。耶律璟原先猜测动手的人或许会是耶律喜隐,不料却是耶律贤,如此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念骨肉亲情了。
在黑山一行人失手被擒的第一时间,耶律贤就已收到了消息,此时他既不想坐以待毙,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逃吧,去东丹,那里是你先祖耶律倍的地盘,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萧思温明白,此一去他势必会失去一切,但他别无选择,谁让他站在了耶律贤这边。
耶律贤也清楚,东丹是他最后的希望,那里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赐给耶律倍(耶律贤祖父)的封地,是他最后的希望。耶律璟已命耶律挞烈前来捉拿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
耶律贤简单收拾行囊后,只带走了萧思温之女萧绰,一行人快出了城后,直奔东丹而去。
耶律挞烈扑了空,连忙禀明耶律璟,他立刻下旨废耶律贤为庶人,列明他企图弑君的罪行,将他剔除出了辽国宗室。
耶律璟的圣旨第二日就往了辽国全境,唯独东丹国。
耶律贤一行人抵达东丹后,立马切断了与辽国的官方联系,将东丹全域收归自己管辖之下。没过几日,耶律贤宣布叛出辽国,自立为帝,国号东丹,定都天福城(今黑龙江宁安),改元天佑。耶律贤宣称自己才是太祖正统,西辽耶律璟乃是篡位的佞臣,誓与西辽诸贼势不两立。
东丹宣布立国几日后,西辽有不少深受耶律倍与耶律阮父子大恩的辽国贵族、汉臣,偷偷潜入东丹,归附耶律贤。西辽主耶律璟一气之下,将耶律贤尚未来得及带走的妾室与亲族统统杀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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