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辛闭着眼深呼吸:“孙安说……”
“说什么?”程林打断了他,往冰块融化的杯子里添酒,仰头喝了一口。
祝辛的刺蠢蠢欲动,低声密语告诉他不能再往下继续,再往下走又要受伤,但他鼓足了勇气才想再来问一句,所以不甘心就这么被打。 他说:“孙安说,你说过,等你父亲去世,你就放我走。”
程林失笑,想了会儿,才不以为然:“这句啊?有吧。”
烟灰扑簌簌抖落,祝辛捏了捏衣襟下摆,“这又是,为什么?”
“忘了。”程林低声笑着,仿佛这都是很不要紧的事情。
祝辛又去摸烟盒,这次程林没拦着他,他摸出来一支,给自己点上,不熟练,但是用力吸到深处所以呛得很严重,咳嗽了半天。
“咳咳……”
果然还是被呛到,胸口刺痛麻。程林又笑,笑他不自量力。
祝辛明白了。
好多个为什么要问,但现在他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感觉,只是为了走完今天的流程,让这一趟不要白来——程林的态度已经说明很多了。
他慢慢呼出那口呛人的烟雾,抹掉眼角呛出来的眼泪,说:“孙安说你最近喝了很多酒。”
程林又喝了一口,冰块当啷响,他问:“关心我?”
并不是。
祝辛:“他说,你心情不太好。”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他有预感,孙安给他的理由说出来的话很可能就是自取其辱。
果然,程林说:“不,死了爹,心情很好。”
“你呢,回来干嘛?”程林终于有了点兴趣,又拿手捏祝辛柔软的脸,期间看到一点明亮的水光,在祝辛漂亮的眼睛上,雾蒙蒙一层,楚楚可怜。祝辛避开了,他以为黑暗很好地掩饰住自己难以自处的表情。
祝辛说:“要走了,这次真的,来,道个别。”
跟你。
程林嗯了一声,很轻易地接上:“好,那就一路顺风。”
一点都没挽留。他抱着自己要自己留下别走的样子恍如昨日,现在却很轻易放开。祝辛捏着衣襟用力,掌心潮热的汗在浅色短袖上留下痕迹。
“既然说了放你走,又被孙安告诉你了,我也不好意思反悔。”程林噙着玩笑的语气:“就这些吗?说完了就走?”
祝辛还没走,已经被松开了锚,有一瞬间,他又有了飘零无依的感觉,可按理说,他应当一直都是飘零无依,应该从来居无定所。可他居然有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无牵无挂了,祝辛。
所以这就是好聚好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