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冷不丁的这一声,令她惊得险些从垛口掉下去。捂着胸口转过身,霍塘忿然道:“你做什么吓人!”
齐凛看向掉在她脚边的线轴,竟罕见地对她露出一丝微笑,“你今次放飞了叶夫人所有的纸鸢,不知她可会怪你。”
“可我不想看见他从她面前走过却不自知,那是多么的可惜——”霍塘挑动纤眉,“更何况是你告诉我,那些纸鸢是他二人的定情之物的,不是么?”
“是。”
齐凛走上前,同她一道望向远处,“我亦不想看见他从她面前走过却不自知,那是多么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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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起的烈风刮乱了秦一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嘶鸣声过耳,赤绝疾冲而入她的眼帘。
她一怔。
再瞰,就见他策马昂首四下远望,一侧首,便亦看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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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红纱襦,碧天翠树。
叶增吁止赤绝,隔着十丈的距离,看她看得目不转睛。
一如初见。
【三十一】
水中有毒。
天色将暗而营无定址,被派去先探井泉水草的淳军斥候队回来后即至叶增处回命,“禀将军,二十里外觅得一处山溪,一路随峰向西蜿蜒无尽,直通曲靖北部一带茂林,然而溪头却被下了毒。”
说着,其中一个士兵将用水囊采集回来的冷溪倒入皮盔中,从胸口摸出一包药粉,抖了一些倒进去,“将军请看。”
叶增看见其手中立刻变作污青色的小半捧溪水,立刻皱起了眉。
“附近连伏泉亦无?”他问道。
士兵摇头,“方圆数十里内全都查勘过了,除了那一道山滩水溪之外,此地至曲靖的一路上乏水少草,恐大军不能举步。”话毕,他将那一小包药粉小心翼翼地卷好,重新揣入衣甲之内,等着叶增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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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粉乃是叶增驻军义安城外那一晚时,齐凛亲自出城奉至他手中的。
据齐凛所言,这粉末虽名为药粉,可其功用却不在治病,而是为了勘测水中是否有毒——若是天然野生之毒,则水浸药粉会变为赤、绯、紫、赭、栗等色,而若是人为炼制之毒,则水会变为黛、青、蓝、灰、乌等色。
此功用看似单一,却极为精巧而实用。但除了行军在外、兵过诸路的将领之外,他确也想不出这东西还会为哪个寻常人所青睐。显而易见的,这药粉必是为了满足军旅所需而制的。
除却这药粉,齐凛送来的还有一些专医刀、箭、枪等外伤的金创药,以及防患瘴疠之疾、湿热之疫的药物。与平日里所常见的药草不同,这些药皆已经过熟煎精配、在加入了一种特殊制剂后被磨成粉末状封存在一个个的小瓶中,如需取用,只需开盖倒出约一指甲盖大小的量、用水冲服即可。而这些药物的功效,亦比平日里军中所惯用的药汤、药酒要强得多。
当叶增问起这种种药物为谁人所创时,齐凛稍稍沉默,遂又简单回答,道这主意出自叶夫人,而种种药草的精配研磨则是由叶夫人亲信的一个颇通医术的宛州少女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