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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渡口风云之录名（第2页）

水坑里倒映出的这张年轻男子的脸，剑眉星目，神色平稳，眼中锋芒与温柔之光轮回交替，眼角稍有凌厉之色，岁数倒是和前世无明显差别，但风格却迥异。——比前世看上去不好惹多了。

洗净脸收拾掉身上臭味后，王峪瞅着自己，仍旧不甚满意。

没银子买新衣服，把裤腿袖子整整齐齐地往上挽起，一圈圈地工工整整地叠过去，露出年轻人匀称健康的骨骼筋肉和毛，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些。

又在街边随便找了一户人家，言明来意，入后厨抠下一坨黢黑的锅底灰，往额上、鬓边和脖子处抹匀，光影效果之下，较之以前，看着像能使劲的力气人多了。

做完这些，他就随着众人挤到人群中排队登记了。

宸京城的京霞渡口，是全云霓国最大，每日进出船只和货物最多的渡口。多少人从这里辞别父母家人去远方，多少游子在这里见到魂牵梦绕的故人，多少货物披着清冷露水迎着朝霞往云霓七湖十二州，多少船只落日霞光中满载而归。

没想到的是，就是个搬运工而已，队伍早已排得老长，几乎快排出一个马蹄形了，老少高矮都有。——这么多人找工干。

“叫什么？”负责录名的人头也不抬，毫无感情地问，像个……“电池快没电了又找不到插口的电子设备”。

“王大全。”王峪答。上一世他姓王名峪，字山臣，右相亲子，养于左相之家，见弃于两家中人。这一世，随便叫个好养活的名字吧。

“身体没什么毛病吧？转一圈……你有点瘦啊，搬得动货不？”旁边一个负责检查报名者是否合格的人问到。

“我身体好着呢。虽然瘦，但我年轻，力气还是不错的。再者，差爷，我记性很好，且识得两个字，可以帮忙清点货物、记录名册。”王峪流利地答。

“行。录入册吧。”这人点头。

“录好了。”录名的那个仍旧没抬头，“下一个。”

“你呢？叫什么？”问完王峪，他像“电量又少了百分之一”，更冷冰冰地问后面的人。

……

“这次的搬运前后要七日才能完成。这七日，你们就住在这里。”录名结束后，管事的带大家去到一艘大船最下面一层。——这艘上三层下两层的大船，上面三层舱门紧闭，不清楚用途，下面两层就是长期搬运工和临时搬运工睡觉休息的地方。

里面五六列大通铺，一列能睡二十人左右，前三列已经满了，王峪他们新来的从第四列开始住起。

王峪蘸水在木壁上写下自己的位置：“4o8”。

旁边大哥疑惑：“哥们你这画的啥奇形怪状？”

王峪答：“这啊，叫阿拉伯数字，写起来方便简单，尤其是大数字，比咱现在用的这种省事多了。”

不用问，这就是他从那本《千年后生活万方指南》里学来的。

管事的将他们都安置好，临走前，似不放心般回头，眼神狠狠地剜了所有人一眼，以握着鞭子的右手食指警告道：“任何人，不许惹事，否则全都滚出去。”——光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抽人很卖力。

整个下舱因靠近水的关系，潮冷潮冷的，王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使劲地搓手搓肩膀，让自己热和些。

被子有些潮湿，汗味儿烟味儿交杂着，又浓又重又不太好散去，被时间酵出一股让人一闻就想吐的味道。

王峪记得自己前世快死时身边有栗儿给的一床小棉被，还裹着从王家出来的一床锦绣被，等变成乞丐醒来，什么都没有了，也是没办法。

狭小的空间里要住这么多人，虽然王峪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时，仍是心理上有些排斥有些无法接受。

得，将就吧，总比睡大街强。——不再是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