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什么时候到的?”蓝湛问。
“今日正午。”
蓝湛眯了眯眸子,笑着问道:“那二人身上衣物销毁大半,五官容貌也一团模糊,且身上再无其他物件能证明身份,江庄主如何能肯定,死的这二人就是北方镖局那两位?”
江亭一愣,辩白道:“可那两位小兄弟确实不见踪影,而且,虽然尸体上衣物破烂不堪,还是能看出北方镖局特有的暗金双绣……”
“除那两人外,庄中再没短少其他人?”蓝湛截断江亭的解释,又问。
江亭有些讪讪:“发现尸体的同时,就有人来报不见那二位小兄弟,我又派人将整个山庄找过……而且那衣裳……”确实十分相似啊!
蓝湛没理衣裳那茬儿,步步紧逼道:“也就是说没彻查过了?”
江亭如鲠在喉,挤出一个字:“是。”
蓝湛搁在桌上的手指又敲了两下桌子,叹了口气道:“这样的话,怕要烦劳江庄主从头查过。”
江亭笑容有些僵硬:“不会……”
蓝湛一耸眉,江亭忙道:“我的意思是,一定要查,必须得查。”
萧瑞儿在旁,虽听得有趣,眼却一直看着蓝湛手上动作,面色也有些不似往常镇定。
江亭一偏头,就见萧瑞儿面色不太好看,不由心间一动,暗道这位又是哪不满意了?便道:“萧老板可有什么吩咐?”
萧瑞儿闻言抬眸,浅笑着道:“不敢。只是方才江庄主说,将那二位北方镖局的朋友安排在庄中何处?”
江亭明白这意思就是想去查看一番,心道这个却不难,便笑着应道:“就在后头安然居。二位若是想看,咱们现在就过去。”
蓝湛却拦下江亭起身动作:“那个不急。江庄主,还有一事。”
江亭忙道:“蓝大人请讲。”
蓝湛扫了眼远处夜色,神色有些莫测:“除却北方镖局那两位,庄中可有别家人到了?”
江亭有些迟疑,还是如实相告:“毕竟还有些日子,除了今日这两位,尚且没外人来。不过……”
蓝湛似笑非笑看着江亭,顺着他的话道:“不过什么?”
江亭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的瞄着萧瑞儿:“今日午时那会儿,正巧卢家镖局的人也过来递帖子。”
萧瑞儿面色微变,仍就着之前动作,啜了口清茶。目光坦然的看了回来:“卢家什么人?”
江亭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卢老镖头,和他两名手下。”
萧瑞儿微蹙眉尖:“也是为说亲来的?”
江亭轻轻颔首:“正是。”
萧瑞儿唇角微勾:“何时来何时走,在哪用茶吃饭,还请江庄主详细告知。”
“午时来,午时三刻用饭,正在此地。之后由管家陪着,在庄里散步赏兰,申时才走。”江亭一连串说下来,半点不打呗儿,且唇边一直带着笑意,目中却露出淡淡嘲讽。
蓝湛和萧瑞儿各自心中雪亮,早知道这江亭不是个好相与的,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卢家镖局在江浙一带可谓名声赫赫,也是江南四大镖局之一,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名号的。更重要的是,卢家镖局,就在一进临俪场的第一家,大红漆底金字招牌,相传是已故南陵王亲笔所书。
午时来申时走,先后分别是北方镖局那二人到的时辰,以及两名死者大概的遇害时间,也就是说,目前除了盛兰山庄自己人,最有嫌疑的,就是临俪场的卢家镖局!
江亭先前种种为难迟疑,此时却倾数化作为着朋友义气的无法无奈,不是他想有所隐瞒,实在是卢老镖头高义,即便是盛兰山庄自己背这黑锅,也不能陷朋友与不义啊!江亭此举,就想表达这个意思,不仅一反先前的不利局面,且反将了萧瑞儿和蓝湛一军!
萧瑞儿云淡风轻点点头,表示记下来,同时淡声道:“既如此,卢家镖局也是要走一遭的。为免再生枝节,还请庄主将那位管家借我们半日,明日一早我们好带着一起,与卢老庄主当面对质。”
江亭磨着牙应下来:“这是自然。”
蓝湛在旁又加了句:“还有,所有递了盛兰帖的,江庄主那应该有名单的吧?麻烦待会儿给我们一份。”
江亭点了点头,招手让旁边人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蓝湛站起身抻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道:“刚才说那个什么安然居的,今晚上我们就住那。”
明枪与暗箭
原本带两人去厢房的事,随便找个下人便可。偏蓝湛提出要住在安然居,江亭自不可能坐视不管。故而只能赔笑着与两人一同过去。同时吩咐下人,先过去把灯盏点上,并将屋内各处收拾整齐。
蓝湛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从此刻起,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安然居。”
江亭一愣,也反应过来,忙笑着道:“我这也是糊涂了!蓝大人是想保留屋子原样,方便查案是吧?”
接着便看向旁边跟从的护卫:“就依蓝大人所说,吩咐下去,即刻起,任何人不准踏入安然居二十丈以内的地方。”
蓝湛闻言,瞥了江亭一眼,后者回以斯文一笑。
蓝湛暗骂:真他娘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萧瑞儿也微蹙下眉尖,这江亭是明摆着跟两人过去不啊!
任何人不许踏入距离安然居二十丈以内,那今晚她和蓝湛两个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就不关盛兰山庄任何事,且是“依照蓝大人亲口吩咐”。盛兰山庄顶多落个护卫不严,却不会受太多道义上的谴责。且官府和临俪场来的人,若是一夜间被人摘了脑袋,也只能说明两处的人都太无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