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林中站了足有小半时辰。其间萧瑞儿也沿着树林走了几个来回,蓝湛则与江亭站在一处,偶尔对上几句话。末了,府衙众捕役纷纷回到林中聚齐,没人找到卢远的头颅,或者其他任何线索。
奇怪的是,人的头颅被利落砍下,现场却没有血液喷射的痕迹。
马匹被好好拴在树干,尸体躺倒的姿势,分明是被人一刀砍中脖颈摔下马的。经过仵作初步检验,尸体身上衣料的破损痕迹也证明了这点。
在场几个都算得老江湖,这点即便仵作不说,各自也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这具尸体,与先时盛兰山庄那两具尸体,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怪。
十分古怪。
没有更多收获,各人按照之前蓝湛吩咐,分两路往府衙和卢家镖局去。
一路几人皆沉默无言。江福行在最后面,一手执着自己马匹的缰绳,另一手,还要牵着卢远那匹马。
进到临俪场,第一家,就是卢家镖局。
蓝湛动作利落翻身下马,礼貌的扣了三下门环。
虽然在盛兰山庄那顿早膳吃的十分丰盛,到达城外小树林又耽搁许久,时辰依旧很早。
很快有门房来开门。
见到打头三人,门房就生生打了个寒颤。
蓝湛,萧瑞儿,江亭。
身为临俪场中人,彼此间自然熟络得很,对瑞香的老板,不可能陌生。
而日前蓝湛与萧瑞儿那一战,各家都有人出来瞧的清楚。对于这位从京城过来的贵客,江湖上令无数英豪闻风丧胆的笑面阎罗,早在蓝湛步入临俪场那一刻,各人就将此人样貌牢记心间,更何况蓝湛样貌,本就迥异于常人。蓝衫红发,长刀在背短刃在手,实在好认的很。
对于江亭,或许不少人早有耳闻却无缘相识,卢家镖局却与盛兰山庄合作过不止一次的。故而对江亭,卢家上下都熟悉的很。
这样三个人往卢家镖局前一站,即便见过不少世面的,也得先咽口唾沫。做门房的,更比普通人机灵百倍,知道定是出了大事,才惹得这三位一同登门。因此当即心头一颤,朝三人一躬身:“三位请稍候,小人这就去通报几位当家。”
很快,卢老镖头连同大掌柜便大步出来相迎。
三人各自还礼,神色却都有些沉重。
蓝湛也敛起往常笑脸,微侧过身,双指指着门外江福手里牵的那匹马,问道:“二位可认得这匹马?”
二人定睛一看,面上神色就是一变。快步走到跟前,掀着马鞍子上巾子一瞅,卢老镖头又解下侧面一只青铜虎头饰物。手指微颤,将青铜虎头牢牢握在掌中,卢盛林转脸看向三人,下颚紧绷,双目微红:“我儿现在何处?”
蓝湛不答反问:“还请卢老镖头先确认过,这匹马,是否为令郎坐骑?”
一旁大掌柜是个样貌斯文的中年人,此时单手扶住卢盛林肩膀,语调平稳回道:“马匹确是远儿所有。大哥手里的虎头铃,是小妹过年时送的,全扬州城,只此一份。”
萧瑞儿从袖中取出先时那只宝蓝色香囊,包着香粉的囊袋已经取出,因此只余一只瘪了的香囊外袋。执在手中朝二人一拱手,萧瑞儿摊开掌心问道:“老镖头,大掌柜,这只香囊,二位可认得?”
两人定睛一看,均摇了摇头。卢盛林道:“我儿素来不喜香囊一类的物事,平常房间里更从不燃香粉。”
接着又看向蓝湛:“还请蓝捕头如实告知,我儿现在何处。”
蓝湛收回侧眸看向萧瑞儿的视线,朝二人微一颔首:“好。”
“请二位跟我们一起,到府衙走一遭。”
卢盛林身子猛地一抖,旁边男子搁在肩头的手瞬间移到胁下搀住,才免得老人摔倒在地的尴尬。
卢盛林反手轻推男子小臂,示意无妨,目中却渐渐显出泪滴:“蓝捕头的意思是,我儿已经……不在了?”
蓝湛简短回道:“我们只是在城外三十里的小树林,发现一名青年男子的尸体,以及令郎坐骑。因为尸体没有头颅,因此尚不能确定身份。”
卢盛林听到“没有头颅”那里,先前悲恸又添愤怒,双眼通红紧咬着牙道:“好,我这就跟蓝捕头到府衙走一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本事,有本事……”
一旁大掌柜朝跟出来的镖局众人一使眼色,示意都回去,又朝蓝湛微一颔首:“我和大哥一起过去。”
蓝湛点头,转脸看了眼江亭:“烦劳江庄主跟我们一道。”
江亭脸色从在小树林起就一直没缓过来,回话也十分简短:“应该的。”
……
十一章暗门做旁证
从府衙出来,卢盛林一改先前激动神色,神情平静几近木然,一旁跟着的大掌柜则眼眶微红。死者已确认是卢家镖局二当家,卢老镖头的义子——卢远无疑。
一路沉默,走回到临俪场,卢盛林突然转身,看向蓝湛和萧瑞儿道:“昨日盛兰山庄的事,是你二位经手查的?”
萧瑞儿颔首:“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此案已交由我二人负责。”
临俪场的规矩,卢盛林自是十分清楚的,便又问:“远儿的案子呢?”
萧瑞儿略一思量,道:“若证实与盛兰山庄一案相关,自也由我二人负责。”
卢盛林点了点头,看了旁边江亭一眼,道:“昨日下午走的匆忙,想必二位今日到府,除了远儿的事,还有些问题要问。正好江庄主也在,咱们就一并讲清楚,省得日后择不清。”
江亭一听这话,忙道:“卢前辈不要误会,昨日的事,我知道与老镖头无关。此番带着阿福过来,也是府衙查案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