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众人在茗澜酒肆二层聚齐。
沈若涵告诉众人,金家四人已分开关押,只是对于金小燕一事,避而不答,佯装不知。到今日傍晚,只承认那青年男子是他们捅死,为得是减轻男子痛苦。而对于那枚染血的核子钉,以及金路端和那排行老三的男子手肘内侧的红线,则一律矢口否认,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昨晚上与蓝湛几人动手,两人的回答也很一致,觉得官府包庇临俪场和瑞香,想让他们金家背这个黑锅。一时不忿,出手鲁莽了。
这已经是强词夺理耍无赖,死活不认账了!
虽然从几人口中套不出什么,毕竟物证俱在,四人自是难免牢狱之灾。而趁这段时间,也方便蓝湛和萧瑞儿去到金家收集证据理清案情,端木负责打探各方消息,秦雁则主攻毒药,务必尽快找出昨日那种毒药的破解之法。
焉如意和段柏雪接了另个任务,虽照例出席,只跟着探讨一些,却没有参与进案件调查。蓝湛和萧瑞儿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因为有玉牌在手,无论焉如意还是临俪场其他各家,不用经过郦茗澜,可以直接开口,随意调令。
众人商议完毕,出酒肆时,已近亥时。
一整日下来,蓝湛和萧瑞儿几乎没好好讲上一句话。有旁人在场时,谈及案情,两人也不少说话,只都是就事论事,并没有直接交流。在场的都是人精,又对两人过往纠葛多少都知道一些,眼看两人一个神色不豫一个面容憔悴,且萧瑞儿破天荒换了蓝色以外的衣裳,再瞧蓝湛眉间煞气愈浓,也便没人挑这话头,默契的只谈公事。
出了酒肆,段柏雪和焉如意往一度楼的方向溜达着,段柏雪有些慨叹的道:“我今日才明白,萧老板过去为何总穿着蓝色。”
焉如意冷笑两声,睨了段柏雪一眼:“这你可猜错了。”
焉如意抬手抚了抚鬓发,似是想起了什么,目中也流露出几分不忍:“瑞儿那个傻丫头,这些年就知道等,找,一心一意的守着那个诺言,可她根本连人家姓甚名谁都没搞清楚!”
段柏雪讶然:“怎么会?”
“她不是因为对方姓蓝,才总穿蓝色的么?”
焉如意摇了摇头:“不是的。她那时跟我说,当年那种情形下,两人也没有多少机会谈天,她只知道对方姓展,总穿一袭蓝衫。后来她曾经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很喜欢蓝色,对方说是……”
段柏雪停下脚步,双目大睁,张大嘴巴看着前方地面。
焉如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段柏雪一把抓住焉如意的手,面上震惊神色仍未褪却:“我知道他是谁了!”
焉如意迷惑:“谁呀?”
段柏雪急道:“就是蓝湛!”
“他总说,苏州蓝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可能确实是他的本名,可十年前,他不叫这个!”
段柏雪目光闪烁,眉间神情复杂,握着焉如意手道:“意意,你不是说,瑞儿当年家境也很不错的,十几岁的时候家道中落,家里给她保了趟镖,护送她一路北上,就是这样认识的那个人。”
焉如意怔怔张唇:“对呀。”
段柏雪两手攥住焉如意的手:“这就没错了!”
“他十年前不叫这个名字,至少跟别人介绍自己时,他说自己姓展!我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苏杭一带,他那时候跟人走镖。当时因为顺路,我还跟他们一起行了一段路,约有小半个月。那时轿子里坐着一个小姑娘,皮肤白白的,眼睛很大,神情还有些骄傲,现在想起来,和萧老板很像。”
焉如意怔了半晌,猛地抽出手掐上段柏雪耳朵,娇声骂道:“你笨死了笨死了!”
“你认识瑞儿都一年多快两年了,你怎么没早点认出来!”
段柏雪不顾耳朵被人拧的通红,皱着眉毛道:“意意你忘了,我那个毛病……除了你以外,所有女孩子在我看来,长得都差不多……”
焉如意扼腕:“哎呀这次可害死瑞儿了!”
段柏雪不解:“怎么了?”
焉如意急的直跺脚:“你只跟他们同行了十几天,他头发又变了颜色,你都能记起蓝湛就是当初那个姓展的,蓝湛那种脾性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了瑞儿!”
段柏雪皱了皱眉:“……确实!”
焉如意揽着段柏雪快步往前走:“所以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凡他是个有点良心的,又记得和瑞儿的过往,怎么会忍心那样对跟自己有过一段的旧情人?更何况,我听瑞儿的意思,他们俩当年是互许终身,生死之约!”
“他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面对你的多少总会有些不自然,可你看他上次见到你时说的那话,分明就不记得有过你这个人!”
段柏雪被焉如意拉着,一路往醉生方向狂奔:“意意你的意思是……他失忆了?”
焉如意咬了咬唇,老实答道:“我也不知道。所以咱们去找秦雁……而且你看今天他们俩那个样子,很可能是说开了,蓝湛那个混蛋,肯定又说伤人的话……”
段柏雪点点头:“萧老板再不穿蓝色,这是想跟他划清界限,彻底放开过往。”
焉如意回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呀,木的时候真木,这会儿倒比谁都明白!”
……
另一边,蓝湛一言不发跟在萧瑞儿身后,唇边仍挂着不羁浅笑,目中神色却复杂难辨。
他只是记错了她的容貌,对于两人间发生的点滴,却清晰印刻心间。他记得她曾经有些怯生生的问他,是不是很喜欢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