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儿喝下一口面汤,有些迟疑的看向郦茗澜:“秦大夫那里……”
郦茗澜轻啜着酸甜温润的梅子茶,悠悠然一笑:“瑞儿尽管放心。有小书在,包管秦雁安心养病,好吃好睡到明日天亮。”
萧瑞儿听出这里面有事,不禁弯起唇角,也不再多言,一径安心吃饭。
心里却不是不惊讶的,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知道何时有了这般私交,能让郦茗澜关键时刻拿来利用制衡彼此。
蓝湛却没去理会那弦外之音,夹了块炖得香浓的小牛肉到萧瑞儿碗里,淡声道:“好好吃饭。”
今日晌午让那只呆头雁出尽风头,惹得瑞儿又是钦佩又是内疚的,他安抚了足足一下午才好。要不是趁此机会尚且讨得不少甜头,他早半路撂挑子不管让那家伙自生自灭了!
疙瘩汤做的清甜可口,几道荤素小菜也搭配得宜,美味非常。萧瑞儿一顿饭吃的香甜不已,最后放下饭碗,第一件事便朝端木道谢:“月芽的手艺愈发好了,多谢。”
端木手执一盏薄酒,目露浅笑睨了萧瑞儿一眼:“吃得好便好,何须如此客套?”
萧瑞儿本是出自礼貌道了句谢,被端木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反问,倒显得她仿佛有意生疏,不禁微一怔愣,讷讷说不出话来。看向端木的目光也流露出几许歉意。
蓝湛吃饭本来就快,这会儿刚灌下一大碗热茶。听了这话便将青釉大瓷碗一撂,手上动静有意弄大了些,似笑非笑看着端木道:“既是好友,得了帮助,总须道声谢的。”
只一句话,就把端木和萧瑞儿的关系清晰界定为“朋友”。
端木眼皮一撩,薄唇轻抿,神情似嗔似笑:“我和瑞儿说话,何时轮到你插言了?”
蓝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眯眼一笑,悠然笑道:“对我媳妇儿的朋友,蓝某自认还须给几分薄面。”
言下之意,若自认不是萧瑞儿的朋友,那本大爷就没必要客气了!
端木眸光一转目露轻嘲,似是觉得这话十分可笑。却并不搭蓝湛这个茬儿,只柔了眼色看向萧瑞儿,问:“此去金家庄,事情可办得顺利?”
萧瑞儿原本对两人争执就别扭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端木主动将话题引向正途,也间接替她解了围。萧瑞儿不禁弯起唇角,笑容却有些勉强:“对方早布下局,等我们过去。”
端木和郦茗澜均不意外,萧瑞儿正要接着说,就听一旁蓝湛突然语道:“不知小眉姑娘,这会儿可有空帮个忙?”
三人一齐将视线投向蓝湛,就见他笑容真诚,语气也十分客套:“麻烦小眉姑娘去沈大人那知会一声,就说金家庄死了三名下人,跑掉一个炎丽妍,其余的人都不见了。”
小眉对这其中的事也清楚的很,听此一言不禁惊呼出声:“都不见了?”
蓝湛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颔首道:“对,都不见了。早在我们进到金家之前,整个山庄就被人搬空了。”
小眉面色微白,蹙眉看向萧瑞儿,踟蹰着不舍得走。
萧瑞儿想到蓝湛是急着让沈若涵书函知会当地县衙,便朝柳眉点点头道:“这事比较急,小眉你就跑这一趟吧。”
端木在旁接口道:“不要骑马,也别叫别人。”
“你自己,走着去。”
柳眉微拧起眉,有些不解。但见几人都面露凝重神色,也未多置疑,先朝萧瑞儿颔首表示知道,又朝郦茗澜一拱手,转身出去了。
身后门板被带上的瞬间,蓝湛和端木飞快交换一个眼色,又各自转过眼,一个饮茶一个吃酒。
屋子里只剩下四人,萧瑞儿遂将此去金水镇遇到诸事一一讲述清楚,包括秦雁使用银笛号令毒物,以及那几人所用竹箭淬有剧毒的原委。
待好容易讲完,萧瑞儿也觉出不对劲来,看着两人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提早回来?”
原以为要在金家庄待个四五日,将金小燕和凌英的案子调查清楚再回来。三人昨日清早出发,今日傍晚回到临俪场,比原定计划提早了整整三日,他们怎么会在瑞香和小眉一起等候,待三人马车驶入就迫不及待奔出?
郦茗澜面色早不似初时平静,眉间褶痕略深,神情也格外凝重:“金路端昨夜暴毙在监牢。”
萧瑞儿惊道:“怎么会!”
郦茗澜道:“这两日将四人分开问询,那个对自家人捅刀子的和那个最年轻的显然对毒药一事全不知情,问题就出在金路端和那个金家老三身上。”
“昨夜金路端一死,沈若涵又使了些小伎俩,他们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我们在暗室听着,那金老三情急之下说出一句,‘家里人都不会有事,只要过了此劫,金家必能在南武林称大。’”
“端木当时也在,就说恐怕金家早就搬空了,担心你们此去便是入局给对方当棋子。原本我们是要派人过去的,但商量了一夜,最后协调的结果是,今日傍晚前你们若还不到,暗门就要出人过去接应了。”
蓝湛皱起眉:“那金家老大怎么死的?”
郦茗澜脸色微变,半晌,才神情僵硬道:“验尸的结果,他把随身戴的金镏子吞了。”
蓝湛几乎要笑出声:“吞金?”
端木道:“当时那间牢房里就他自己。若不是他有意自戕,那就是府衙里混进十二楼的人。”
萧瑞儿眉尖紧锁,将整件事捋顺:“也就是说,金家老大和老三通过那个新娶进门的妾室与十二楼相勾结,凌英之死应该在他们算计内,金小燕的死则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