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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却拦住了王志文，“他愿意留下就留下吧，有些事儿……也该跟他商量商量。”

王大局长於是点点头，行。

商量什麽？王文杰有些茫然，不过这种茫然没有写在脸上，他只是点点头，行──跟他爹的表情语气如出一辙。

林烨说换个地方吧，去我办公室，那儿安静一点儿。

於是换地方，林烨的办公室隔音条件很好，把风声雨声雷声全部挡在了门外，林则徐老先生笑眯眯地看著三个人悠然坐在椅子上喝咖啡。

林烨居然也会煮咖啡，细细地磨，哥伦比亚进口的咖啡豆，很醇，很香，很好喝。

林烨一直没说话，安静地看著淡淡的薄雾在咖啡壶上升腾，再消散，看得很入神。

王文杰也没说话，安静地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地品味和享受这难得的一份安宁。

王志文清清嗓子，儿子，我们决定，刘队长的工作，暂时由你接任……别摇头，这是命令，没的商量！

还能有比这更煞风景的麽？你们说。

（插花：99，写下这个数字，忽然一阵伤感……大概是看蔡琴演唱会的後遗症吧，唉，不了情～～～～～～～～～好了，开始正题！）

王文杰说没商量也得商量，我不想让人指著脊梁骨说我是靠著老子爬上那个位置的──丢不起那人。

王大局长似乎是早料到儿子会这麽说，苦笑了一声，摇摇头──林烨，你来跟他说吧。

林烨轻轻拨弄著办公桌上的不倒翁，紧锁著额头，像是在想些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没想，蓦然回过神，呵，什麽？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王局长叹了气，唉……还真是不知道该怎麽说。

“你们不用说了！”，王文杰忽然就明白了一点什麽，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来回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个欲言又止明显是有难言之隐的家夥，很干脆地截住了他爹，“看来……这个队长，不是那麽好当的，对吧？”

就在这个时候王文杰感觉到林烨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可是当他转过头去，林烨却仍然是拨弄著不倒翁，入神地看著咖啡壶上空升腾著的薄雾。

“不错，这个队长，不是好当的。”王志文点头承认，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咖啡，“你当不当？”

“当。”王文杰点了头，“要我做什麽？直说吧。”

王大局长却没回答，只是又呷了一口咖啡，跟林烨抱怨了一句好苦，夹了几块方糖丢进了杯子里，转过头来问儿子，“你要不要加点糖？我觉得甜一点更好喝。”

儿子说我不要，您就别拐弯抹角了，快点说！

林烨丢过来一个u盘，自己看吧，资料在这里面，电脑在桌子上，开机密码是……

停！王文杰说你别说了，这违反纪律，麻烦你……王文杰指了指桌子，麻烦‘您’，亲自打开一下，谢谢！

林烨摸摸鼻子，打开了电脑，把u盘插进去调出了资料──请吧，王公子。

王文杰当什麽也没听见，一言不发地坐过去，看起了资料。王志文看在眼里，再呷一口咖啡，用咖啡杯挡住了嘴角的轻笑。

三个人不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也不安静──不倒翁倒下再爬起，咖啡的沸腾声，电脑的运转声，甚至三个人的呼吸声，本来不大的声音，在这样一个密封的环境，分外明显，乃至嘈杂。

王志文往咖啡里又加了一颗糖。

王文杰看著资料，很认真，越来越认真，聚精会神，到後来他甚至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完全被资料的内容吸引住，周身热血沸腾，难以自抑。

资料制作得并不详细，很粗糙，很不完整，还有多到惨不忍睹的语法和拼写错误，简直就是小学生作文──还是铁定不及格的那种。

好在王文杰注意的不是那些，写资料的人显然也并不在乎那些，能够传达出一些重要的信息，这就足够了。王文杰反复看了很多遍，直到把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地刻进了脑子里，抬起头看看，暴风雨已经停了。

林烨把咖啡壶收了起来，沏了三杯竹叶青推过来，茶水是淡淡的黄绿色，叶片在茶水中间载沈载浮。

“看出点儿什麽了？”王志文啜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儿子。

“很多。”王文杰点点头，“不服不行，姜是老的辣。”

王志文笑著骂了出来，笑得很得意，滚！不许学人家拍马屁。

“我说的是真心话，”王文杰很郑重其事地又点了一遍头，“那趟疗养，您没白去──不过您下次最好换个说辞，燕叔叔说的，都几十年了，也不知道换个花样。”

王志文立刻笑不出来了，行了行了别瞎扯了，说正经的！

林烨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一下，被茶水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王文杰於是开始‘说正经的’──看起来，这是一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团夥犯案，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涉及面很广……

说点有用的，别说废话！──他爹说。

“好，说有用的。”王文杰不再废话，“资料说得很清楚，这个团夥的性质具有典型的黑社会特点──‘以恶致富，以富养黑’，涉案的范围广时间长，已经完全不局限於四个省的范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结合我市这几年的涉黑案件的情况看，从他们的作案手段分析，我有个大胆的结论──该团夥的源头，或者说，他们的大本营根据地，应该就在我市！”

这个结论是资料上没有的，王大局长听得很有兴趣，一直一直地点头微笑──不错嘛，不错。

林烨也停下了拨弄不倒翁的手，扔过来一支烟，王文杰随手插在了帽子里，继续跟他爹分析。

王文杰的分析是很有根据的──事实上，本地存在大规模黑社会团夥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该团夥的背景很深，据说是省里市里都有人撑腰；王志文王局长踅摸这个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公安‘分’局局长，他有这个心，没这个力。

王文杰对这个团夥的一些情况也是早有耳闻目睹，虽然这是领导们关心的事情，和他这麽个小警员扯不上关系──可是他毕竟是个警察，他也受不了老百姓在背後戳脊梁骨说警察是吃干饭的……

尤其，尤其，当他在执勤的时候，在工作的时候，或者偶尔在下班以後放松一下的时候，看见一些同样是身穿警服的人，和某些明显是来历不正的人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

王文杰继续分析，“从资料上看，这个团夥‘以富养黑’，拉拢了大批的政府官员以及公安干警给他们保驾护航，刘队长就是其中之一……这一点我不同意，说正经的，我至今仍然坚持认为刘队长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好警察──虽然我和他的关系不怎麽好，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的看法才更客观一点，对不对？我已经写了个书面的材料，希望你们仔细看一看，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