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伏秋看向爸爸,前几天刚剃完胡子,怎么下巴又冒出了一层青茬。
她目光漫上忧伤,开口:“姑,你也觉得,我爸犯错了吗?”
“你觉得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儿吗?”
姑姑叹气,拍了拍自己大腿,没法说:“有没有,他现在都开不了口了,咱上哪儿知道去。”
“所以,才没法留你妈啊,咱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事儿。”
叶伏秋看向她,目光摇晃悲伤,“所以您其实也怀疑他。”
姑姑犹豫半晌,还是说:“我是他姐,我怎么愿意怀疑他。”
“我弟弟是什么样儿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抬眼看向叶伏秋,“你不也一直都不信么。”
叶伏秋点头。
没错,当初太冲动,看见妈妈那么痛苦愤怒,自己也没了理智。
可是后来一想,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爸爸呢。
他是从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里出来,可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不是么。
倒是当时跟他在一块的那些人,陌生得很。
姑姑起身,摸摸她的小脸,“行了,大过年的别不高兴,也别在你爸跟前说这些。”
“出来吧,待会就吃饭了。”
叶伏秋点头,起身,跟着姑姑出了卧室。
一家人凑在一块,尽可能准备了一顿最丰盛的午餐,平时不舍得买的,不舍得吃的,今天都摆上了桌。
长辈们年纪大了胃口就那么一点,看着孩子们吃得欢,她们就满足了。
即是大年三十的年饭,也是家里最寻常一天的午饭。
只要家人在一块,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满汉全席,都能吃得身心幸福。
吃过饭,姑姑和奶奶坐在客厅聊天看电视,她套上羽绒服,提上几袋垃圾下楼。
滨阳的深冬是干枯的,空气湿度很低,但这股能干得人流鼻血的劲头,却给叶伏秋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踏实的感觉。
从现在到晚上看节目饺子的时间还早,她想着不如扔了垃圾就自己去转一转。
只不过一个人去街上逛,未免有些孤独。
叶伏秋提着垃圾出楼门,望着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使劲吸了口温暖氧气,想着:不知道下一场雪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回来半个月,
愣是一次雪都没下过。
午后时间小区里正安静,她拎着的塑料袋随走动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
在合家欢的日子,她止不住更想某个人。
叶伏秋在脑海里幻想,今天祁家三口人会吃什么午饭,会聊什么,别墅里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装扮。
她的那间卧室的窗口,又迎着什么样的阳光呢。
祁醒,又会是什么样呢。
想着,她叹了口气,半个月疏于联络,让她对他的思念在此刻抵达极点。
越是想,就越不快,越不快,就会产生莫名的怨懑。
这种毫无道理的小脾气,让她都不像她了。
就这么嫌弃着自己,叶伏秋打开大号垃圾桶,把塑料袋丢进去,没忍住加大了力度,把气都随着扔垃圾丢掉。
还顺带踢了一脚。
她把踢得垃圾桶咚咚作响的瞬间,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大过年的,摔摔打打的干嘛呢。”
叶伏秋倏地瞠目,回头——
和靠在一遍路灯杆子上的祁醒对上视线。
果然,只有他。
只有祁醒,会在冷的地方,说话带着特殊的,浅薄的鼻音。
让低音覆上一层磨砂质感的雾,更加性感悦耳。
他套着厚实的鹅绒大衣,长腿懒洋洋曲着,倚靠路灯杆,望着她的目光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