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违和的地方,难道?
那个念头又冒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想在郑彬耳边开口,却再次被他摁死在烟灰缸里——不,他不会犯错。
“喂,老郑,你在听吗?”
郑彬恍了下神,这才现手机早已接通半天,关大海在那头已经说了半分钟话,但他一句也没有听到。
“在听,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在听吗?唉好吧,我再说一遍。”
于是法医把自己的初步现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郑彬听到自己叫出了声,“绝对哪里出了错,你再重新尸检!”
“哎这叫什么话,我干法医小二十年了,这么明显的特征还能看走眼吗?老郑你什么意思,要是不信就自己来殡仪馆看啊,”刑技大队的人可听不得对自己业务工作的质疑,宽厚如关大海也立刻急眼,“挂了,这电话再打下去我就要晕车了!”
耳朵里只剩下挂断后的嘟嘟声,郑彬把手机丢到一边,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名单第三人,那个年轻女孩,生前曾被侵犯。
这不可能!“疯信徒”根本做不出来!
哪怕刨去“不可亵渎祭牲”的狗屁理由,“疯信徒”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就没有这个“功能”。
对于“疯信徒”做下的案子,郑彬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一件自然是“招财旅店六尸案”,另一件则案邻省,受害者为女性,现场却现了切除的男性生殖器。案件还原,专案组推测女受害者当时试图色诱求得活命,然而对“神”的狂信拉回了“疯信徒”迷乱的神智,于是这个疯狂的男人用最彻底的方式让自己不再动摇……那个脱离身体的器官最后也被放在受害者头颅旁边,作为“奸邪”的象征一同敬奉。
可惜当时dna检测技术尚未成熟,又没有全国人口基因数据库,没能凭此查明“疯信徒”真实身份——重点是,一个已经阉割的人,怎么可能实施性侵!
除非。
烟蒂烧到了手指,郑彬“嘶”了一声将它甩进了烟灰缸,又想从烟盒摸出一颗,可里面已空空如也。
徒劳地抠了几下纸壳,郑彬一拳擂到桌上。
除非不是“疯信徒”所为。
这句话终于完整浮现在郑彬脑海,犹如炭火俱下,立刻烙痛了他的神经。
不,不,肯定还有别的解释,东大这一系列案子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疯信徒”!
不会出错的,我怎么会看走眼?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付出了大量心血精力,力排众议下令拉网排查一周有余,我怎么可能出错?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出错!一定有合理解释,一定能找到合理解释……不,不,我不该在这种细节上浪费时间,为什么要揣摩疯子的心思,我只需要知道是凶手是“疯信徒”,然后抓住他就可以了!对,这才是我该做的!十三年了,他终于再次露面,这回就能抓住他!
郑彬用力搓起自己的脸,想把杂念从脑袋里驱逐出去。他太用力了,手指甚至开始在脸上留下红印。
“师、师父!”
顾怀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下定决心哪怕被迁怒痛骂一顿也要过去阻止郑彬接近自残的行为,可还没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恰巧响起的两下敲门声瞬间抽走他三分勇气。
年轻的实习警察看看一队长又看看门,最后还是犹豫着先去开了门。
“是阿天吧,”门外的人笑眯着一双眼睛,“你们郑队在吗?”
少见的深色皮肤搭配银白丝,顾怀天立刻认出这是曾见过一面的“师父挚友”,连忙调整出微笑问候,“凌老师,我师父在,不过他现在不太方便——”
“是凌教授。”对方指正。
随即他以一种优雅得体的身法绕过顾怀天,从容却不可拒绝地走向郑彬的办公桌。
郑彬听到脚步声就抬起了脸,双眼红,“你来做什么?”
“跟宋局谈在局里设干警心理疏导活动室的事,很快我们就算半个同事了,”眼见这人脸上道道指痕,银男人微微蹙眉,“我记得跟你讲过。”
“宋局让你来找我?”回想起早上自己师父对这次办案过程的各种质疑,郑彬捏响了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