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是他,”齿关无法咬合,雷娅吐字混浊,“他是……”
“谁!”
“你就记着这个疑问……自己下去问她吧。”
那张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个恶毒的冷笑。
刀锋即刻割破她的嘴角,将这狰狞笑容永远留在雷娅脸上。褐眼的青年跟着怒极反笑,喉底响起的声音尖锐紧绷:
“你会告诉我的。”
他又往下按了按尖刀。
青紫的血管自妇人太阳穴爆出,像几条恶毒的蛇终于在她额上显露影踪。雷娅抬起左手扯住王久武破烂的衣衫。青年没有将她拂开,听妇人口中漏出嘶嘶怪叫:
“你、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没有逃跑……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
她向上翻着眼睛,几近晕厥边缘,仍要坚持继续说道:
“因为、因为,落入陷阱的……可不是我!”
“不就是提灯上有机关吗?”
劈手夺过雷娅手中的提灯,在晃动的灯焰后王久武嗤笑:
“我是不知道你究竟动过什么手脚,但你一直有意无意看向提灯,还竭力避免它受损,我会注意不到?我伤你右边肩膀,可不是只为了让你痛不欲生。”
下一秒,提灯被砸碎在雷娅头边。
玻璃碎片迸溅,深嵌进妇人脸颊,更多零件则滚在地上。和无相使徒所用的不同,雷娅的提灯像个复杂的工艺品,那鬼祟的幽蓝灯焰来源于一枚光元件,而非一块不完全燃烧的木炭。至于残留在王久武手里的提灯把手,指握的位置有个隐蔽的滚轮,想必雷娅就是以此随心调节“灯焰”的明暗亮度,令它或暗淡如怨,或爆燃如怒——这就是摄灯人所谓的“神通”。
王久武不屑地丢远提灯把手,金属在玻璃地砖上清脆地弹蹦。
他以为自己接下来会看到雷娅挫败绝望的表情。
然而灰袍妇人却回应他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大功告成。
突然咬住口中的尖刀,雷娅用力得仿佛正把自己的牙齿切进青年的喉咙。
她开始抽搐。
“你——!”基金会顾问立刻抽回尖刀,上面由血粘着几粒细小的牙齿碎片。
“火狱见!”
这是雷娅的最后一句话。
满脸猩红之下,与这诅咒一道,自她唇间飘出了浓重的苦杏仁味道。妇人松开扯着王久武衣衫的手,在抽搐静止的一秒瞪大双眼放松地微笑。沉海秘社的篡夺者,欲都暗流的掌控者——这个女人,死掉了。
不,不……
像你这种人怎能如此轻易解脱!你死时应该饱受折磨!
褐眼的青年懊恼地低吼。
明明记得检查无相使徒有无毒牙,却因报复心切在摄灯人面前疏忽,一如当年没有朝那个老姜头多挥一刀,复仇的机会再一次从他指间溜走。狂怒之下,基金会顾问举起尖刀,想要削去那张苍老脸上嘲讽的笑容。
一点亮光从他眼角闪过,他停了下来。
一旁的提灯碎片中,那枚光元件又亮了起来,这次是不祥的红光,一明一灭,宛若心跳。
直觉有异,王久武下意识用刀挑开了雷娅身上的灰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