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生生顿在那,卫敬刚出贡院累的脑子一团糊,吃了盛言楚的薄荷糖后才恍惚想起来将京城来的五皇子给撂在后头了,听到动静之后,卫敬舒展开眉眼,拉着盛言楚躬身拜倒。
“楚哥儿,还不快见过五殿下。”
“学生见过五殿下。”
有了功名的书生在权贵面前皆可自称学生,毕竟投身科考,都是天子门生嘛。
五皇子脸色比卫敬差的远,就跟妇人煮饭时淘的米汤似的,惨白惨白的,便是如此,五皇子也没让人扶着,在这燥热的八月天里,五皇子拢着宽袖强撑着精神笑看着盛言楚。
“起来吧。”五皇子虚浮了一下卫敬,过分白皙修长的五指则伸向盛言楚。
“盛秀才的药也给我一颗。”
盛言楚忙将腰间佩戴的荷包双手奉上,五皇子笑着摇头,从中拿了一颗就收了手。
“说一颗就一颗,贪多嚼不烂。”
说完五皇子就将薄荷糖送进了嘴里,旁边的小厮吓得想拦都来不及“殿下,是药三分毒,何况这药来历不明”
五皇子抿唇而笑“无妨,这药甚好。”
才吃一颗就觉得浑身清爽了很多,舌尖冰凉舒适,比那些避暑药要甜,且有用。
盛言楚端着荷包还没挂回去,就见一双好看的手移过来将他手中的荷包拿了去,一抬头,五皇子惨白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容“刚我还说贪多嚼不烂,不想这药入口即化,我身子骨奇怪,夏日惧冷又惧热,盛秀才手中的小药丸恰好对我的眼,不知盛秀才可愿割爱赠与我”
“殿下想要拿去就是。”
卫敬抢在盛言楚前边笑道“楚哥儿平日里除了读书就爱折腾药丸,殿下有所不知,臣在贡院的这些时日,怕是臣家书房里堆满了这样的药丸,殿下既喜欢,臣明日派人送些去驿站。”
荷包里的薄荷糖原本是装满了的,这不是因为他在贡院门口等着嘛,边等边吃,才一会的功夫就消灭了一大半的薄荷糖,所以落到五皇子手中时荷包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薄荷糖了。
盛言楚立刻附和“这药既合殿下的胃口,明日学生多备一些亲自送去驿站。”他可不想
待会五皇子现荷包里空空如也然后朝他火,索性先制人。
五皇子却没应这事,而是抬头淡瞥立在不远处没走的翰林官潘才,嘴角微勾,旋即握拳抵唇咳嗽“咳咳咳”
跟在后边的侍卫吓得方寸大乱,大喊道“快快快来人呐,殿下又犯病了”
盛言楚错愕的看过来,五皇子越咳越来劲,竟难受到晕厥吐血。
卫敬冷着面庞大步上前抱起五皇子就往旁边的轿子里放,沉声吩咐侍卫“先去郡守府,府上有良医先给殿下看着,你们且去驿站将殿下平日服用的药拿过来快去”
侍卫不敢耽误,纵身一跃,在盛言楚眼前上演了一桩所谓的轻功,眨眼间侍卫就不见了踪影。
原先来接卫敬的轿子坐了五皇子,卫敬则跟在后边一路小跑的往郡守府奔,不多快原地就只剩下盛言楚一人。
盛言楚呆呆的看着地上点点的血迹,忽而天旋地转
五皇子突然咳血不会是因为吃了他的薄荷糖吧
跟五皇子一道从京城过来的翰林官潘才斜挑了一眼盛言楚,讥笑道“嘁,小小年纪就惯会用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讨好殿下,可惜啊,五皇子身子羸弱,若是此番出了差错,凭你项上那颗脑袋可不管用,等着吧届时诛九族都是有的”
说话这人带着官帽,盛言楚此刻便是觉得委屈也不敢跟这人争辩,只能低着头拱手而拜。
翰林官又骂了一通盛言楚,见盛言楚闭口不言属实无趣,骂骂咧咧后潘才悻悻甩袖离去。
潘才旁边的两个主考官虽看不惯潘才胡乱对盛言楚冷嘲热讽,但五皇子吐血晕倒是事实,见盛言楚吓得不轻,遂摇头叹息,小声跟同伴道“四殿下派心腹翰林院的人过来,不就是为了盯梢五殿下会不会和卫敬搅合吗呵,且不说五殿下登基无望,便是有那份野心”
顿了顿,主考官觑了眼盛言楚,轻描淡写道“卫敬的义子药倒了五殿下,就算卫敬有心想跟五殿下攀上关系,出了这事,此事无望咯。”
旁边的人目光似有怜悯的看看盛言楚,亦道“这孩子可惜了,才在皇上跟前留了名这回皇上让五殿下来临朔郡,多有考
察此子的意味,五殿下因他而倒哎”
说到这,主考官心有不忍,扬声道“后生,你就自求多福吧,原本五殿下回京后要在皇上跟前说些你的好话,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那劳什子的药给五殿下,如今,不求五殿下帮你美言,但求五殿下能不记恨你才好”
盛言楚对这二人的好心感激不尽,忙拱手道了身谢。
薄荷糖是五皇子跟他讨要的,说起来他才委屈呢,换做旁人他定要理论一番,但五皇子是天家的人,五皇子吐血晕迷是大事,这时候根本就不是讨论薄荷糖是他献上去的还是五皇子找他要的,现在最该提心吊胆的是五皇子会不会临朔郡一命呜呼。
出了事,他死罪难逃是板上钉钉的,若牵扯他娘还有义父一家就是无妄之灾了。
思及此,他把腿往卫家跑去。
从来不信奉神明的盛言楚头一回在心里将古今中外的神仙名字都念叨了个遍,哪怕是折他的寿,也要保五皇子平安无虞。
刚跑到贡院拐角,一顶官轿横冲直撞过来,盛言楚心里想着事避闪不及跌倒在地,膝盖沉沉的跪倒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