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接过手机,张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半晌,贺春景问。
“我怎么样了?”陈藩反过来问他。
贺春景沉默了一下,手里剩的半个汉堡包也不想吃了,用蜡纸团吧团吧放在一边。
“你请我吃东西,我可以理解为你不小心把我撞伤了,想补偿我,或者感谢我帮你打架什么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个?我们甚至连同学都不是。”贺春景指了指放在腿上的黑色手机。
“你帮我打架?”陈藩感觉挺好笑,“你要是没在那,我早把他们全挑了。”
“嘶,说正经的呢!”贺春景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他打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却被陈藩接住了,“到底为什么帮我?”
“我贪图你钱财。”陈藩声音毫无波澜。
“我有钱财?”贺春景表情扭曲了一下,刚才挤出来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
“那我垂涎你的美色?”陈藩斟酌了一下,询问道。
“这东西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这一点贺春景可不能不承认。
“那就它了。”陈藩斩钉截铁。
“你,你要不要脸?!”贺春景简直吓结巴了,用力把拳头从陈藩手里抽回来。他觉得这人满嘴跑火车,问了也白问,还不如闭嘴。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陈藩蹬鼻子上脸,还非要去抓贺春景的手,“这学期学的。”
贺春景烫了手似的一阵甩,随后惊奇:“你还真会背啊?默写都是我给你抄的哎。”
看来陈藩还真不一定是个差生,难怪陈玉辉说他不笨。
“那你看,我既不图财也不图色,你怕什么?”
陈藩伸向贺春景的手中途改换路线,抽了根薯条放进自己嘴里,双手往后一撑,伸了个懒腰:“还是说你们老家有传统,交个朋友还得写份申请,标明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吗?”
灌木丛透过来的细碎光斑停在灰蒙蒙的水泥板子上。
贺春景望着陈藩的眼睛,觉得这对招子真是他妈该死地亮,让他这个惯藏于黑暗里的耗子精无处躲也无处藏。朋友。
贺春景把这两个字细细嚼了一遍。
他在老家念初中的时候也有过几个朋友。但毕了业,他们去了不同的高中,贺春景更是到了离家千里的地方,早就没了联络。如今挣扎在这泥淖一般的生活里,忽然被人抛来根柔软干净的橄榄枝,贺春景竟然一时间羞愧得不敢用沾了污泥的手去接应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吃!”陈藩见他傻看着自己,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几下,“你下午还得上班吧?”
“啊?哦。”贺春景这才回过神,匆匆把剩下的一点汉堡包吃了,又拿起薯条分给陈藩。
“剩下两个包不吃了?”陈藩印象里,贺春景远不止这个食量。
在地下商场活吞好几只手抓饼的画面还在陈藩眼前呢。
“放在更衣室柜子里留着晚上吃。”贺春景用薯条在番茄酱袋子上刮了一刮,想起来今天并不是休息日,“你今天这是又逃学啦?”
陈藩撇撇嘴:“家长会。”
“那我看你一点也不怵。”
“有什么好怵的,二叔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行。”
两人再没说什么,安静地把剩下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
有蝉鸣声做白噪音,他们也没觉得彼此间的寂静有多么难耐。风把洞口的草叶子吹得摇摆起来,唰啦唰啦,让人反倒生出几分得闲自在。
“我该回去换衣服了。”贺春景用餐巾纸用力搓了搓捏过薯条的手指,“还得消毒。”
“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