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示意三人坐下,继续说道:
“此外,改‘三司’为‘计税院’,总计天下财赋租税。”
“命‘御史台、谏院’合署办公,官署名为‘台谏院’。”
“命‘审刑院、大理寺’合署办公,官署名为‘刑理院’。”
“以上三院与‘政事院’‘枢密院’合称‘五院’,互不统摄,皆由朕亲掌。”
“内阁议政并不限制政务类别,三位阁老皆可畅所欲言,但既然要让内阁成为国朝中枢,那么再以阁老之尊判部事便有些不妥。”
“从今日起,罢去阁老判部差遣,六部归于政事院下,内阁只负责‘评议奏疏,拟定黄票’,内阁之令必须形成诏令方可施行,而诏令所涉一应细务均由五院承办。三位阁老可有异议?”
赵祯拿起茶杯小酌,润了润喉,顺便给三位阁老留出时间思考。
吕夷简拱手问道:“官家,臣对改变各机构名称与办公地点并无异议,只是这六部若直隶于政事院,那‘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又将隶于何处?”
赵祯想了想道:“中书门下二省,本是为君主‘起草诏令’和‘审核诏令’的机构,如今内阁批答的黄票与朕朱批的奏疏皆送翰林学士院起草审核,中书门下的事权已近乎于无。”
“至于我朝的尚书省,更是早已名存实亡,连六部都是在内阁的带领下初步恢复过来。”
“既如此,何不罢去‘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其所属官员按差遣分流,归入‘内阁、翰林学士院与政事院’,吕阁老以为如何?”
吕夷简道:“官家所言,臣理解为以‘内阁、翰林学士院、政事院’取缔‘中书、门下、尚书’三省,臣说的可对?”
赵祯点头:“朕就是这个意思。”
吕夷简继续道:“自唐完善三省制不久,便发觉三省分权会导致官员互相推诿。”
“中书下令,门下封驳,尚书认为无法执行,请求中书重议,如此推诿之下,一道政令要反复修改多次,效率极其低下。”
“于是唐廷不得不设‘政事堂’总三省之权,堂贴一旦下达,三省不得推诿,最终使得‘堂贴’权重过大,地方官只认‘堂贴’而不认‘诏令’。”
();() “鉴于此,唐廷毁‘政事堂印’而铸‘中书门下之印’,臣权才稍得遏制。”
“今官家欲重设‘政事院’,是否要重铸‘政事院印’,此举是否……欠妥?”
吕夷简身居内阁首辅,位置决定脑袋,他可不想看到内阁的权力(皇权)被下属机构所侵夺。
赵祯皱眉沉思:“吕阁老所言……朕确实未曾想到,不知阁老可有办法?”
吕夷简刚欲开口,张耆轻咳一声,表示自己也是内阁的一份子,皇帝只跟首辅说话怎么能行,于是吕夷简闭口,拿起茶杯润喉。
张耆拱手道:“官家,臣以为吕阁老有些多虑,唐时的政事堂与我朝的政事堂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唐时政事堂管三省一台,三省管六部九寺五监,一台管三院。无论政事、军事、财事、审判,甚至监察,大事小事无不统,堂贴的威权自然极重,甚至一度可以威胁君上。”
“然而我朝以‘使职差遣’为核心,所谓机构,不过官员用以挂名之所。在京七品,在外五品,皆可将奏札正本直送内东门司,由官家御览,副本才会抄送中书门下。”
“因此中书门下也好,政事堂也罢,地方官只会优先以官家御旨为主,其他机构的命令一律为辅。”
“其次,我朝还有枢密院分走军权、三司分走财权,唐时的‘堂贴’高于‘诏书’的现象,永远不可能在我朝出现。”
赵祯点了点头,军权和财权才是皇权的核心,只要牢牢握住军权和财权,皇权就永远不会被真正架空。
李谘拱手道:“官家,臣以为吕阁老的担忧不无道理,而张阁老的解说也有理有据,臣只有一点建议。”
“既然官家已定内阁为国朝新中枢,那么是否该给内阁定个位序?是与五院平齐,一并向官家上奏,还是比五院高半级,让五院上奏时抄送一份副本入内阁?”
李谘听了半天,感觉内阁议政的话题越来越偏,官家都已经下了口谕,不想着怎么给官家完善新制(趁机揽权),一直在说什么新旧之别,真是本末倒置。
赵祯也感觉话题有些跑偏,于是开口道:“李阁老说的不错,是该给内阁定个位序。”
();() “就将‘内阁’定位在‘五院’之上,内阁高半级,五院所上奏札,抄送一份副本入内阁。”
吕夷简眼中带着赞赏的看向李谘,这样一来,内阁就有了名,正式进入朝廷序列。
赵祯眼角瞥见吕夷简一放即收的赞赏之色,继续开口道:“内阁首辅位高而权重,不可连任,就以五年为一届,除非朕亲自下旨准许首辅连任,否则五年之期一到,首辅便要自请去职,出判地方,吕阁老可有异议?”
吕夷简赶紧起身行礼道:“官家圣明,理应如此。”
赵祯点了点头,示意其坐下。
李谘见状,继续说道:“官家,既然五院奏疏抄送内阁,是否要设五房,分管五院公文?”
赵祯点头道:“李阁老提醒的及时,从今以后,内阁事务只会越来越多,尽早厘清内阁制度也是重中之重。”
“在内阁之下设:政事房、枢密房、计税房、台谏房、刑理房五房。每房设‘文书’一职,专门负责与五院交接奏疏抄本及一房杂事。”
“内阁所需‘文书’员额由事务多寡量裁,三位阁老商议出结果后交朕一张黄票即可。”
“数额定下后,第一批文书人选先让五院自行推荐,而后交内阁定下。此事尽快办妥,不要耽搁太多时间。”
三人起身道:“臣等遵旨。”
赵祯拿起第二本奏疏,与三位阁老继续商议。
……
惜春阁,会客厅。
陈嘉月坐在主位,左手边的客座上,坐着一名身穿青色圆领女官服的端庄女子。
阁里的女侍奉上茶水点心,二女一边享用一边闲聊。
“娘子所说的‘饥饿营销’很是新奇,听上去虽与皇庄所用手段相像,但皇庄生意却未曾形成如此完备的道理,臣觉得可以先在一条街的铺子里试行,看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