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比提尼亚行省乃至整个本都行政区的府,坐落于君士坦丁堡对岸的尼科米底亚是一座规模同样庞大的城市。
这里是从东方横穿小亚细亚半岛前往帝国都的最后一站,也是渡过海峡进入安纳托利亚高原的第一站。
这里接纳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商队、朝圣者,还有那些横跨两洋进行贸易的商船船队,以及不愿意负担君士坦丁堡高昂物价进行补给的奴隶贩子。
这座美丽的港口城市不仅有着达的商业与良好的学术氛围,还有着完善的立体防御体系,并且长期驻扎着一个三千人的守备军团和一支小规模的港口防御舰队。
若不是原本驻扎在此的野战军团先前已经跟随皇帝前往了东方战场,尼科米底亚的防御力量会更加充足。
作为一条没有登记在册,也没有提前报备入港的“野生龙”,埃历克斯如果直接出现在城区附近,有极大的可能性会立刻被岸上的防御部队攻击。
作为一条幼龙,他的鳞甲还很单薄,筋骨也不够强韧。四阶的水平相当于军队中的百夫长,也就是个精锐士兵罢了。如果被大型岸防弩炮射中,恐怕他的躯干上会被撕开一个大洞;即使只是被弩箭擦到,也会造成崩碎许多片龙鳞。
在大白天就这么直愣愣地骑着龙飞进港口显然是不可行的。
而安娜自己一个人前往港口,登上灯塔寻找猫头鹰也不是个好主意。
且不说安娜要如何才能说服卫兵让她一个身着昂贵服饰,却没有随从护卫的小姑娘进入港区,万一此地的行政官员或是军事长官早已站在了杜卡斯家族那边,安娜这一去就是自投罗网。
安娜能想到的可行之计唯有等待日落黄昏时分,趁着天色已经昏暗,而灯塔上的火焰尚未点燃的那个短暂空隙,快飞到灯塔平台上,把猫头鹰和包裹一起带走。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那个合适的时机到来。
“如果接到了小猫头鹰,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苍琼表示自己作为赶路的主力,应该提前知道飞行计划。“你准备走哪条路去埃及?”
“我还没想好。”安娜实话实说。
她跳下龙背,将一部分铠甲凝聚在指尖形成一个尖头,在松软的泥土上用一些线条粗略地勾勒出东地中海和其中几个大岛的海岸线轮廓。
“你看,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比提尼亚行省。”安娜指着一个长方形半岛的西北部说道。
从这里出去埃及的路线,大致可以分为西线、中线、东线三条。
西线经过爱琴海,在克里特岛中转停留,然后穿越中地中海到达昔兰尼加行省,再沿着利比亚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到达埃及。
中线沿着亚细亚的曲折海岸一路前行,抵达伊索里亚行省西部的塞里努斯港,然后在塞浦路斯中转,横跨东地中海飞抵亚历山大港。
东线则横穿安纳托利亚高原,经奇里乞亚门翻越托罗斯山脉,到达塔尔苏斯,然后沿着地中海东岸一路向南到达埃及。
三条路线中,西线的距离最长,但胜在相对安全,且能够停靠休息的地点较多。
中线的距离最短,但从塞浦路斯飞到埃及需要一次性横跨三百多公里的海域,对于幼龙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东线是传统上的6地交通线,但现在它途经的叙利亚等地已经被异教徒占领,安全反而难以保证。
不过东线对于安娜来说还有一个额外的加分项——这条路线会经过安条克,并且在那之后走的正是传统上从叙利亚到埃及的6上交通线。这意味着走这条路她更有可能获得有关父亲的消息。
看着安娜在地面上勾勒出的草图和三条路线,一人一龙陷入了沉默之中。
…………
天边一轮红日慢慢坠入海面之下,万道霞光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玫瑰金色,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煞是好看。
安娜整理好自己的铠甲,骑着龙飞向海湾的南岸。
她的计划是借助南侧较高的丘陵隐藏身形。等待时机到来,从高处快俯冲通过宽度不到两千米的海面,在驻军反应过来之前,直达灯塔上部平台接走猫头鹰。
根据计算,从俯冲开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能到达目标点。接走猫头鹰之后,他们会向西快离开港口,整个过程不会过三分钟。
太阳终于完全沉入了海面以下,天空中只剩下昏暗的粉色晚霞。
苦苦等待的那个最佳时机终于到了!
苍琼用力一振双翼,顺时针盘旋向上飞去,然后借着西风的风势,一头冲向对岸的灯塔。
远处,一艘悬挂满帆的窄体快船正朝着港口驶来。
安娜从龙背上跳了下来,正正好连人带甲砸在了灯塔顶部的平台上。
她口中出呼唤猫头鹰的呼哨声。
一只棕褐色的小毛团子飞了过来,下方挂着一个比它还大的包裹,径直冲进了安娜的怀中。
抱着包裹和包裹上的猫头鹰,安娜趁着龙盘旋一圈飞回来,贴近了灯塔的时机一跃而起,稳稳地回到了龙背上。
两具铠甲再次合二为一,将安娜紧紧地固定在龙的身上,然后苍琼奋力振翅逆风而上,向着大海深处飞去。
“龙!龙!龙!”
灯塔上的火焰骤然亮起,一束光柱紧紧地追着幼龙飞去的背影。
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朝着龙急急射了过去,紧接着嗖嗖几声,其它的弩箭也在后面追着龙飞行的轨迹。
苍琼时而向左倾斜,时而向右翻滚,在海面上越飞越高,试图避开所有的攻击。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苍琼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好在从声音上判断,箭头应该是被铠甲弹开了。
海面上,一艘船正在驶入港口,龙从它上方一掠而过。
“可惜啊,射了两箭还是没能留下这条幼龙。”一个站在船头,身披红色半身斗篷,穿着皮甲的魁梧男人收起他精美的长弓,摇头惋惜着。
船只收起主帆,按照领航员的灯火引导,缓缓地驶入泊位,停靠在栈桥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