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向冉鸣远,他犹豫了一刻,走到屏风后脱去外衣,熄灯,走到床边把被子掀开一个角,钻进去搂住冉鸣远。
今夜,还是睡在这里最安心。
第二日,冉鸣远的烧便退了,只是喷嚏还是打个不停,鼻子因为不停地擤鼻涕而变得红通通的。
沈擎打趣他,拿了冉鸣远的画笔在纸上涂出一个小丑的样子:“我们那里有种人就是这样的,你看,和你的鼻子像不像?”
冉鸣远撅嘴,我可比这个怪物好看多了!
连续赶了两天路,冉鸣远的风寒还是没有痊愈。
沈擎看见他的鼻尖已经因为过度的擦拭而开始脱皮,心里也很是担心,竟有了恨不得能以身相代的念头来。
这天原本计划赶到一个小镇歇息,不料午后突然下起了雨,众人只能就近找了个村子,宿在一家比较宽畅的农户家里。
稍微收拾一下行李,沈擎就跟着农居主人去了厨房,留下冉小乖陪着冉鸣远卧床休息。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沈擎端了一大一小两个冒着热气的青花瓷碗进来。走到床边,把大腕递给冉鸣远,小碗递给冉小乖,道:“快趁热喝,这是姜汁牛乳,祛风寒最好不过。我看到这户人家厨房里正好有牛乳,才想到做这个的。小乖你也喝,喝了就不会受风寒了。”
“姜汁?”冉鸣远端起碗来闻了闻,嗯,隐隐是有些姜的味道,但是被浓郁的奶香盖住了,所以非但一点都不讨厌,还解了牛乳的腥味,闻起来让他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稍微吹掉些热气,冉鸣远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香香甜甜的,回味里带着一丝辣意,从嘴里到胃里,都立刻暖了起来。
沈擎见冉鸣远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牛乳,笑着道:“你呀,嘴巴越来越刁了,嫌弃姜汤,一口不动都倒掉,亏得这里有这个,才能让你吃下一点姜。”
冉鸣远满足地笑了会儿,突然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把姜汤倒了?当时除了我,房间里可没人了。”
沈擎点点他的额头:“我抬头给你做饭,能不知道你的口味?那姜汤熬得虽浓,几个时辰间也该消散了。可直到第二天,房间里还是一股子姜味,花盆附近的味道尤其重,这也未免太奇怪了点吧。”
冉鸣远叹了口气,轻轻地囔着:“其实当时本来想倒到窗外去的,可下面就是大街,人来人往的,忒不方便,生怕浇到别人头上。”
冉小乖喝完牛乳,很鄙视地看着冉鸣远:“冉冉,你真没用,爹爹说,要做男子汉大丈夫,就要不怕苦不挑食,没想到你连姜汤都不敢喝。”
冉鸣远被冉小乖说得瞠目结舌,他捧着心口,一脸伤心欲绝:啊啊啊!自己竟然被小乖说“没用”!自己以前哪一次不是一口就把姜汤喝下去的,这次不过是有沈擎在旁边,所以……所以才撒撒娇嘛……
不过,冉鸣远看向沈擎忍笑的脸,决定不把实话说出来。哼,宁愿让小乖暂时地误会一下,也不要让沈擎知道自己因为想撒娇,而惹了那么一场病!
32
32、御膳佛跳墙
冉鸣远虽然彻底痊愈,却也不能悠哉悠哉地游山玩水了。两个侍卫很严肃地表示:管家吩咐过的,一定要在某月某日前赶到京城。他们之前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要再不认真赶路,就要误正事儿了。
风水轮流转,冉鸣远刚恢复健康,又轮到沈擎不舒服了——他依然一点儿也不习惯坐马车。即使身下垫了一床褥子,又即使不顾形象地斜歪在车里,沈擎还是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马车颠得散了架。
五日之后,一众人终于抵达京城。一名侍卫先行去皇宫通报,等马车抵达皇宫侧门时,早就有人候在了那里。
下马车时,沈擎低着头都不敢看别人,委实觉得惭愧,冉鸣远自然是活蹦乱跳,冉小乖的精神也不错,而自己……竟然是被侍卫扶着下车的。
进了宫门,落入眼帘的是四个太监和一架步辇,显然是给冉鸣远准备的。沈擎好生羡慕地看了几眼,视线绕过轿子看向远方,随即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同时心里的羡慕之情升级为嫉妒之意。
不是他大惊小怪,只是这前方要走的路,也未免太长了一点吧!
只见众人前头,是一条长长走廊,走廊两边都是青檐白墙,唯有尽头有一扇门,而这扇门在沈擎看来,仅有黄豆那么大。
这,得走多少路才能到啊,自己若是走到一半就瘫倒在地,不知会不会有轿子来抬……沈擎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突然拼命摇头:就算拼尽力气,也不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况且这里可是皇宫啊皇宫,说不定就被以“阻碍交通”或者“破坏环境”的罪名,拉出去砍了。
沈擎还在胡思乱想,却没注意到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其中以冉鸣远的眼神最为热烈,用火辣形容也不为过——只为他尴尬悬在半空中的手。
冉鸣远知道接下来要走的路不短,心疼沈擎的身子,才想与他同坐一辇,哪知沈擎的眼神飘乎乎的,竟老半天都没理他,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等沈擎回过神来,周围只留下众人脚步的余音,他抬眼望去,唯见众人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背影。
“喂,等等我啊,王爷——小乖——侍卫兄弟——公公们——”
冉鸣远他们一行被安排在御花园不远处的璇玑宫里,一个名叫张海全的公公负责伺候他们。
“奴才小全子,参见王爷。”太监低眉顺眼,语气恭敬。
冉鸣远可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太监,围着那张海全转了两圈,只看出他年纪轻轻、皮肤白净、眉眼素敛、身材瘦削而略微佝偻……这些,都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更不像他往日看的小说演义里写的,那些爱翘兰花指、说话娘声娘气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