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青从研究所回来时,现房间里没有亮灯。他原本以为容珩还在忙,打开灯正准备先去洗漱换身衣服,却现露台上有个模糊人影。
动作一顿,他调转方向走向露台,现那模糊的人影竟然是容珩。
高大的男人就这么靠坐在墙边,满脸颓丧,一身酒气。手边散落着五六个酒瓶,以及一个智脑。
容珩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颓态。
“出什么事了”
阮时青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他捡起智脑,唤来家政机器人收拾露台,试图将醉醺醺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喝醉的人一开始挣扎了几下,接着大约是嗅闻到熟悉的气息,又改推为抱。
他死死抱住阮时青,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嘶哑地开口“司宴死了。”
阮时青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死讯惊得呆住,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容珩就已经醉醺醺地抬起头,嘴角勾出个嘲讽的弧度,眼底却是通红“他自己要去寻死,竟然还好意思让我给他收尸。”他冷冷笑了一声“想得美”
他像是恨极了,了狠,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从来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我凭什么要替他完成遗愿从母亲去世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父亲了”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
阮时青不知前情,但想到司宴这段时间的失踪,以及他我行我素的性格,也多少才猜到了一些。
他叹了一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于容珩来说,司宴确实算不上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他也不能算一位合格的皇帝他做过许多错事,残暴好战这个形容词用在他身上并不算过分。
他活着时,容珩怨他怪他,无法和解。但现在就这么死去,恐怕容珩也无法接受。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在他们回锡金时,父子俩甚至还吵了一架,他们还有许多心结没有解开。阮时青原本以为等一切平息,或许这对父子能够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一谈。
容珩或许也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现在都没有机会了。
或者说,司宴没有留下这个机会。
他做完了一切,干净利落地离开,却留给容珩一个需要收拾的烂摊子以及失去父亲的悲伤。
这一刻,阮时青甚至是有些怨司宴的。
司宴也许算计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考虑过容珩的心情。
他回抱住容珩,手掌一遍遍轻抚过他弓起的脊背“你还有我。”
“我还有你。”
这句话就像一根稻草,容珩紧紧抓住了它,手臂收紧,一遍遍机械地重复“我还有你,我还有你”
他每说一声,阮时青就“嗯”一声,不厌其烦。
两人在露台上紧紧相拥,容珩全身的力量几乎都压在了阮时青身上,手臂力量大得几乎将他揉进身体里,勒得人痛。但阮时青自始至终没有后退或者挣扎,他用最平和包容的姿态回抱住他,像风雨里的一棵树,为无家可归的鹰隼一方栖息之所。
如此过去许久,容珩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站了太久,两人索性靠着墙坐下来,肩并着肩,手臂贴着手臂。
“他带着两万改造人,去掀了神圣军团和虫族的老巢,同归于尽。”容珩声音还有些低哑,情绪却不再激烈,只是依旧带着些许嘲讽“死前给我了坐标,让我去给他收尸。”
他从阮时青手里拿过智脑打开,点开那条讯息,给阮时青看。
阮时青看完默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司宴的做法。
那两万改造人也是帝国公民,即便是自愿报名参与“神圣改造计划”,但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改造计划只是个骗局,司宴的做法实在过于冷血和残酷。
可他偏偏又亲自带着这些改造人捣毁了神圣军团和虫族老巢,解决了帝国一大危机,解救了更多的人。
这就像伦理学上的火车难题一样,无法简单评价善恶对错。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替你去。”阮时青又叹了一口气。
容珩垂头把玩着他的手指,许久才回答“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短暂的脆弱之后,总要站起来面对现实。
次日,容珩就将锡金的事务和防卫交给了梅莱尔和达雷斯,他则和阮时青驾驶东方号,前往司宴来的坐标。
看到那颗灰蓝色星球时,容珩神色就紧绷起来,阮时青站在他身侧,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东方号穿过大气层后,传感器便传回了地面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