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也尝试拔走,但同样没用。
他看着这交错在两块石头中间的凌乱树枝,低头看看石头底下,那里同样也长了青苔。
青苔有许多刮痕,纵横交错。
他皱了皱眉,回头对那高大的衙役说道:“劳烦你帮我拔几根树枝出来。”
“好勒程师爷。”衙役大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握住程聿指的那根树枝,用力拔了拔,没动静。又使劲拔,才终于连泥带水地一起拔了出来,“这扎的可真实啊!”
程聿立刻接过,细看它的根部,随即递给赵春明。
“赵兄你看看。”
赵春明看着这树棍,说道:“这木头怎么了?”
“新的。”
“嗯?”
“树枝是新伐的,而且你看断口处,十分整齐,分明是像被刀所砍。”程聿抬眼看向巨石,眸光微沉,“这些树杈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的,而是凶手故意折断插入此处,再将林家双亲拖入水中溺死,架在这巨石之间,好让我们发现。”
“你是怎么怀疑到木头身上的?”赵春明好不诧异,“它会说话不成?”
程聿说道:“它不会说话,但石壁上的青苔会。”
他俯身指向石壁上的青苔划痕,“若是由上流飘来的木棍,那即便对青苔有损伤,也是横着的……但这些青苔划痕的走势却是从上往下,分明是人为所致。”
“等等等。”赵春明抬手,“你刚才说,凶手在杀了人后,故意把人卡在这的?可是何必呢?这河水急,再往前便汇聚大江,尸体就算想找都找不到了,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留下线索?”
程聿微微皱眉,说道:“威慑、告知。”
赵春明语塞,动了动唇又觉在理。结合过往种种类似的案件,哪一个在现场留下线索的不是在示威呢。
他问道:“凶手要威慑谁?要告诉谁什么?”
“威慑……告知……”程聿蓦地想起之前的案件,“所以死者口中含玉,也是凶手要告诉世人什么么……”
赵春明听不懂,加之河水声大,凑了凑耳朵:“什么?”
“先上岸吧。”程聿刚拔腿,那水流一冲,差点站立不稳。
可搀扶他的衙役却依旧稳如泰山。
等上岸后,程聿说道:“凶手一定是个会武功的,底盘好,力气大。”
他对村长说道,“村里有谁习武?哪怕是打猎功夫好、身手敏捷的都行。”
村长想了一番说道:“有几个。”
程聿又补充道:“长得也高大些的。”
村长立刻摇头:“那没有。”
“先让我见见他们吧。”
村长很快就去喊了人来,但程聿问了一番话,那四人昨天半夜都在家里,并没有出门。
旁人说道:“不是说早上发现的时候他们淹死至少两个时辰了吗?那得是半夜啊,我们这半夜狗都不叫,谁还出门啊。”
“狗叫……”林飞鱼说道,“半夜的时候狗有一阵子叫得很厉害。”
村人说道:“好像上半夜也凶叫了一阵。”
这话林飞鱼没接,上半夜他们一行人挖宋临安的墓地去了,确实惹得狗吠。
但是他们回去时,确实听见狗又开始叫,听声音的距离,应是在村口一带。
村长说道:“这倒怪了,狗大多不会吠自己村的人,都脸熟,除非是翻墙偷东西,否则不会喊叫。”
他又对林飞鱼几人说道,“你们进村的时候叫了半天,这会都没声了。”
这话确实,人有人话,狗有狗语,不会没分寸乱叫。
赵春明说道:“难道有外人来过村里?这村子如此偏僻,哪有外人愿意来这,还特地杀了个人示威。”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突然问道:“莫不是那个背刀客?”
林飞鱼一顿:“不可能。我爹娘跟他无冤无仇,他怎会做这种事?”
“抱歉。”赵春明说道,“因我一路追踪他过来,都不见人影,如今一想,外人、好身手、矫健,他处处贴合,故而有此猜测。”
“不会吧……”小石头说道,“他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杀人的,而且他跟林家人有什么仇?这说不通。”
“说的通。”程聿一开口,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他蹙眉说道:“我们谁能肯定,他说报恩的事——一是真的?”
程聿的话让对此深信不疑的林飞鱼和小石头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难道是假的?”
林飞鱼说道:“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目的是什么?假设……假设人真的是他杀的,为什么??”
程聿也不知道,他看向那伫立多年的村口大门,破旧,满布风霜,似乎摇摇欲坠。
远处又有无端狂吠,一声引爆全村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