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微滞,下一秒说的话几乎叫整个客栈都静下来:
“我偷了不沾衣的解药,要回徽州城去救人。”
不沾衣。
这是魔族研制的堪称天下第一的毒药,触之即残,沾之则死,徽州城不知有多少修士陨于此药之下,仙盟医堂至今全无对策。
这女子居然偷来了不沾衣的解药,居然还要回去救人。
仙盟修士护的是整个徽州城,魔主纣寒连屠二十七城的传言尤在耳边,换句话说,这女子偷了解药,救了修士,也就救了他们。
于是客栈内静下来,先前皱眉的看客脸上出现几许惭色,楼上看了许久的宁如月嗤笑一声打破寂静,干脆利落地下楼,随手便把自己那壶热酒递到了沈放舟桌上,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系统也茫然不解:“不是,舟舟你怎么知道她是为了救人才弄得满身伤?”
“我不知道啊,不过你这样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书里曾提到过一个血人死在徽州城下,身上却有一瓶不沾衣解药。”
沈放舟懒洋洋的,心想这也算意外之喜?后续正是依据这瓶解药,叫医堂研制出解毒之法。
而眼下有了热酒,有了休息之处,唐星也就不用死了。
沈放舟还没感慨多久,思绪便被来者打断了。
客栈老板打着盏灯,板着张脸:“半盏茶时间到了。”
沈放舟和唐星皆是一愣。
这次不等唐星再说什么,客栈其他人先高声喝问:“那青衫客不已付过你十个金铢了么?”
老板冷哼:“十个金铢,是买半盏茶的钱。”
沈放舟眸子里忽地闪出一种寒刀般的冷厉,她慢慢地、慢慢地抬头:“十个金铢,半盏茶?”
老板狭小如鼠的双眼眯起来,腰板挺直:“十个金铢,半盏茶!”
他已然笃定眼前人是个修士,按照仙盟的规矩,修士是不能对凡人出手的。
空气好像都凝滞住,其他的趟这条线的凡人武者不敢声张,一个能在这种地方开客栈的老板,身上的功夫决计是只在仙人之下。
沈放舟只是牵住沉默欲走的唐星袍袖,她只是低着头沉吟,好似在思考对策,老板也不急着答话,仿佛笃定眼前人有更多金铢。
她不动,之前那白袍人却动了。
“十个金铢半盏茶,”白袍人自顾自地念道,“掌柜,我请你来算一算。一晚上,要多少金铢?”
老板眼神一亮:“如果是一晚上,我可以为这位客官便宜一些,四十个金铢,不,一百个金铢就够了!”
白袍人悠悠点头:“好,我来付。”
宁如月在楼上眉毛都要拧成一团,随口提醒道:“喂,穿白衣服的,你有这个钱不如把老板打一顿吧?”
程澈皱眉刚要叫宁如月不要瞎说,还未出手,却听叮咚一声。
一枚铜板,滴溜溜地砸在老板身上。
老板眼神呆住:“客人,你不是——”
又一枚铜板砸下。
没人看清这铜板是从哪来的,说话间叮叮咚咚便是数枚铜板打来。那铜板力度十足,打得这老板吱哇痛叫,简直像是暗器了。
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直把客栈老板死死按在原地,叫他不能动弹半分。
“一百铜板合一银毫,一百银毫合一金铢。”
白袍人自顾自地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酒,轻笑:“拢共一百万铜板,你慢慢数罢。”
沈放舟向已经看呆的唐星眨眨眼,示意她坐下来便是。
至于这白袍人的身份——
哼哼,怨不得谢门主那晚应她那样痛快。
沈放舟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这日后几天的路线规划,想什么时候谢门主愿意回城。她往外随手拉了拉木帘,可就这一眼,沈放舟便僵在原地。
那条大江、那条已经冻结冰封的大江,不知何时居然又翻动起来了。
三丈厚的深冰完全解冻,奔流东去的大江欢悦着有如春水。深冬的狂风仍在一遍遍地将门口那酒旗抛起又落下,鼓动起犹如空谷咆哮的回音。
但凭空里马蹄声重,刹那间竟压倒万千风声!就在这江水即将冰封的刹那,沈放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再回首,龙鸣剑已振出绝明的弧线。
人未至剑气先至!如龙剑气猛地冲向江面,就在下一秒,竟直勾勾地杀上个凭空出现的马头,咔吧一声剑气横碎,裹挟冲撞出一捧四散的冰屑。
沈放舟握剑,面色凝重地立在原地。
江岸上翻上来有五足五蹄的怪马。
那马冷笑着嘶哑开口:“凡人,将不沾衣的解药交出来!”
魔将五足马,金丹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