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只有一人多深,荒废多年,顾林洲在下面铺满了干草。他带着顾小四跳进井里,舒服地仰躺在甘草上,交叉双臂在脑后,透过井口看着碧蓝的天空。
顾小四躺到他身边,高兴地挥舞着手脚,抓着干草咯咯直笑。
奶娘待了会儿,听不见顾小四的动静,匆忙处理完系上衣物往外走,边走边喊:“四哥儿,四哥儿?”
她转过假山,见枯草地上空无一人。奶娘一惊,顿觉脑海一片空白,震得她身子晃了晃,几乎晕了过去。她扶住假山定定神,放开了嗓门喊:“四哥儿,四哥儿?”
远远地,取披风的婢女回转。奶娘见她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你抱走了四哥儿?”
“没有啊?”婢女一头雾水,“我刚回来。”
奶
娘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婢女赶紧扶住她:“婶儿,婶儿你怎么了?”
“四哥儿。”奶娘表情恐惧万分,带着哭腔开口,“四哥儿不见了!”
整个顾府乱成了一锅粥。
全府的下人都放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满府寻找顾小四。
顾林洲被远处隐隐约约的叫喊声惊醒。
他动了动发现怀里有个小人儿,顾小四怕冷,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也睡了过去。眼下小脸热乎乎地,睡得正香。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井里很暗,只有井口处洒下的一点月亮的清辉照亮了井中心一小圈地方。顾林洲坐起身,这次听得真切了许多,外面很多人在喊:“四哥儿……四哥儿……”
他低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顾小四,起身拍干净了身上沾上的干草,麻利地往上一跳,攀住井缘跳了出去。
奶娘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脸上哭得早糊成了一团,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她的身旁婢女也埋头在地跪着。正房东次间里袁氏哭得几乎晕了过去,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喘不上气,袁巧鸢陪坐在一旁,让袁氏斜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安慰她:“姑母莫急,小四出不了院子。只要在府里,很快就能找到。”
顾林颜举着火把,也在和众人一同寻找。卢管事跟在他身旁,顾林颜眉头深锁,再追问了一次:“你都查问清楚了?确实没有人出入?”
“小的都仔细查问过了。”卢管事回答,“这些日子城里不太平,您吩咐紧守门户,平日里便格外注意。我问过今日当值的班头,也仔细问了守门的婆子,正门没有人出入,西角门除了早上大厨房的人没有人出入。东偏门落着锁,有些日子没开了。”
“那就仔细的搜!”顾林颜的眼神变得凌厉,“全府不许出入,所有的院子,所有的房间,一寸一寸给我查,掘地三尺地找!”
卢管事应下:“是!”
林正和青雀自然也知道了顾小四失踪的事儿。他们也寻了顾林洲一下午,只是不敢张扬,这会儿焦急万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回澜轩见书房点着灯,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跑了过去,推门一看,顾林洲正斜躺在临窗的榻上在看书。
青雀道:“爷,您可让我们好找,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林洲抬头看了青雀一眼,懒懒地回答:“爷下午在后面罩房里窝了会儿,不小心睡着了,未曾出去。”
林正道:“爷,府里都翻了天了。四哥儿不见了。”
“什么?”顾林洲一惊,放下手里的书,“小四怎么了?”
“说是奶娘抱着去池塘边玩儿。婢女回房取披风,奶娘内急躲到旁边方便了一下,再转身人就没了。”林正道,“现在正满府地找人呢!”
“为何没有人来同我说一声?”顾林洲掀起身上盖着的薄被下榻,“快走,出去看看!”
几个仆从寻到了梅园附近,隐约听见了哭声。
“等等!”为首的仆从举起手
(),让大家不要再喊(),“你们听!”
众人竖起耳朵细听,隐隐的听见小孩的哭声断断续续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里这里!”前面传来惊喜的叫声,“四哥儿在这里!”
顾林洲赶到鹤延堂的时候,顾小四已经从枯井里救起送了过来。府里请了郎中来看,正在屋子里诊脉。顾小四嗷嗷大哭,谁也哄不住,袁氏捏着手帕,双目通红,担忧地站在一旁,袁巧鸢随伺在侧,顾林颜也在一旁等着。
“四哥儿没什么打紧。”郎中仔细诊治后,说出的第一句宽慰了大家的心,“查体看没有什么伤痕,只是略微有点受寒,这个不要紧,稍微调理就好。”
“那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袁氏追问道,“是不是受了惊吓?”
郎中道:“应是饿了。”
众人恍然大悟,赶紧差人去把还在次间里等着问罪的奶娘叫来。果然顾小四吃上了奶很快就安静了下去不再哭闹。
众人这才稍觉安心。袁氏不放心儿子,留了郎中在府里歇一宿,以备不测。
菊幽领了郎中去偏院歇息,袁氏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今日大家都受了惊吓,你们也累了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她转而看向袁巧鸢嘱咐道,“你也回去休息。”
等到众人皆散去,袁氏只留了卢嬷嬷在身边说话。
顾小四喝饱了奶,沉沉地睡着。袁氏爱怜地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又仔细查验了一遍,确认小四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才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裳,替他掖好被子放下帐幔。
“姑娘。”卢嬷嬷等到袁氏坐定方才开口,“您不觉得今日的事,有些蹊跷?”
“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从池塘到梅园那么远的路,他自己怎么过得去?”袁氏道,“更别说在枯井里发现了他。那么高的井口,他自己怎么翻得过去?那么深的井,又怎么会摔下去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必然是有人将他带到了那里。”
卢嬷嬷道:“这人意欲何为?若是要拐走四哥儿,大可直接带了他想法子离府,为何把他留在那口枯井里?若是藏在枯井里不想让人发现,拿一旁的盖子盖住井口便是,为何又敞着井口?真是处处都让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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